血池沸腾的声响盖过了活尸群的嘶吼。雪鸢的判官笔悬在残缺的金丝铃铛上方,青光与铃铛缺口处渗出的黑雾绞成一团。养女的身影在活尸肩头摇晃,腐烂的手指正往铃铛里填充某种暗红色颗粒。
"那些是契约骨片的碎末。"谢必安的无常锁链绞碎三具扑来的活尸,金芒扫过雪鸢脚边时,链条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后颈渗出金黑色的血,顺着无常服立领滴在锁骨位置的契约印记上。
雪鸢的笔尖猛地刺入铃铛缺口。青光炸开的瞬间,记忆画面如毒蛇般顺着判官笔缠上她的手腕——灰雾弥漫的祠堂里,养女跪在供桌前,将染血的铃铛推向黑袍人。供桌上明灭的烛火照出养女腕间新刻的咒文,与雪鸢锁骨下的契约纹路有七分相似。
"我要她尝尝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女的声音在记忆里格外清晰,"就像她当年为当判官抛弃我那样。"
现实中的活尸群突然集体转向。雪鸢的笔锋还钉在铃铛记忆里,右肩已被腐烂的指爪撕开三道血痕。谢必安的锁链横抽过来,击碎那具活尸头颅的同时,链条上的金光突然黯淡如将熄的炭火。
血池底部的青铜碎片开始震颤。雪鸢挣开记忆幻境,发现养女正用缺角的铃铛接取自己伤口滴落的血。那些血珠在铃铛内部凝成细小的金色符文,与池底浮现的天衡法则产生共鸣。
"双向契约的漏洞。"谢必安突然抓住雪鸢持笔的手,带着她将判官笔刺向自己心口,"当年你转移给我的咒文,现在该还回来了。"
青玉簪从雪鸢袖中自行飞出。簪头的鸟眼珠转动,八百年前暴雨夜的画面在血池水面重演——年轻的白无常徒手剖开胸膛,将发光的骨片按进少女雪鸢的伤口。而此刻的谢必安握着雪鸢的手,让判官笔穿透无常服,笔尖挑出他心脏位置埋藏的金色骨片。
活尸群的攻势突然停滞。养女手中的铃铛裂成两半,暗红颗粒如被磁铁吸引般飞向谢必安胸前的伤口。雪鸢锁骨下的契约纹路开始剥落,那些闪着金光的碎屑在空中组成残缺的古老文字。
"你拿我当契约载体?"雪鸢的指尖触到谢必安后背尚未愈合的刻痕,八百年前自己咬住他肩骨的触感与当下重叠。血池水面映出的记忆还在继续——少女鸢染血的手指偷偷修改了契约内容,将天罚反噬的风险全数转移给自己。
养女的魂魄开始碎裂。她在魂飞魄散前突然抬头,腐烂的嘴唇开合间露出完整的句子:"小心镜子......"残魂化作青烟消散的刹那,血池底部未被腐蚀的壁画完全显现——前世闺蜜的转世站在城隍庙檐角,手中牵着的咒文链条连接着所有活尸的后颈。
必安胸前的伤口突然迸发强光。那些重新拼合的金色骨片组成完整的原始契约,每个笔画都在啃噬池底的天衡法则条文。活尸群成片倒下,但城隍庙方向的青铜人像正集体转向血池,石质眼珠里映出雪鸢苍白的脸。
青玉簪自动飞回雪鸢手中。簪身的温度烫得惊人,八百年前被篡改的契约内容正通过灼热感传递——少女时代的闺蜜在契约文书上做了手脚,让本该由两人分担的天罚全数落在谢必安身上。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活尸会专攻你右肩了?"谢必安抹去嘴角的金黑色血迹,无常锁链突然暴起金光扫向城隍庙方向,"她当年在你肩上留的后门,八百年后还在生效。"
血池水面剧烈晃动。倒影里浮现出前世闺蜜转世的真容——那张与雪鸢有三分相似的脸正在笑,手中握着的正是孽镜台核心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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