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沈云帆拄着拐杖回到自己的小院。
刚一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指尖凝出一缕清风,卷着落叶退出屋外。
“这地方比雷霆牢狱还像牢房。”
他嘴角抽了抽,拐杖点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忽然,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三只油光水滑的蜈蚣正排着队钻进墙缝,每条足有筷子长短。
“!!!”
沈云帆瞳孔骤缩,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前世被囚禁时,这些毒虫曾是他最深的梦魇。
他猛地后退,后背撞上门框,木屑簌簌落下。
袖中符箓无风自动,一道金光闪过,墙角的蜈蚣顿时化作青烟。
“看来得换个住处了。”
他摩挲着拐杖顶端的云纹,眼中闪过决然。
晨光初现时,沈云帆已站在海棠树下。
他掌心贴着树干,灵力顺着经脉渗入。
树芯处传来微弱的回应,像是沉睡的心跳。
当他触到某个树瘤时,整棵树突然亮起蛛网般的金线,树皮上浮现出焦黑的掌印。
沈云帆指尖发颤
——这是雷木双修修士濒死时,剥离出来的木灵核,可保一方平安。
难怪前世在血洗玄霄宗时,在雷狱的火海中,太清峰唯独这棵树始终不倒。
“臭小子!”
太微长老的声音炸响在耳畔。
沈云帆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拎到半空。
老头儿醉醺醺的脸近在咫尺,鼻尖几乎戳到他脸上:
“谁准你动这棵树的?”
“弟子想改建住所……”
沈云帆话未说完,太微突然松手。
他踉跄落地,看见师父正用袖子拼命擦拭树干,仿佛他刚才留下的是污渍。
“这是你大师兄的临死前用他的灵核换的。”
太微的声音突然清醒得可怕,
“知道为什么太清峰从不下暴雨?”
他拍打树干,海棠花簌簌落下,
“就是那傻小子生前把引雷木种在了这里。”
一片花瓣沾在太微颤抖的胡须上。
沈云帆看见师父眼底闪过雷光,那是雷修即将情绪失控的前兆。
他急忙掐诀,袖中飞出三张镇灵符。
“师尊!清心丹!”
“罢了。”
太微摆摆手,又变回那个醉醺醺的老头。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吃块桂花糕吧。”
油纸展开,里面却是颗跳动着电光的紫色丹药。
沈云帆头皮发麻。
这是“惊雷丹”,服下后浑身如遭雷击,前世他犯错后没少吃。
正要推拒,太微已经捏住他下巴:
“你大师兄最爱吃这个。”
丹药入喉的瞬间,沈云帆浑身绷直。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反而有温润灵力流向四肢百骸。
他惊讶抬头,看见太微正用大师兄的避雷咒手法替他疏导药力。
“滋味如何?”
太微眨眨眼,
“为师往里面掺了很多白糖呢。”
沈云帆眼眶发热。
这哪是什么惩罚,分明是师父察觉他体内雷灵根紊乱,特意准备的疏导之法。
他单膝跪地:
“弟子不知此树渊源,险些酿成大错。”
太微揪着他耳朵把沈云帆拎起来:
“少学那些酸腐礼节。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
次日破晓,沈云帆抱着被褥站在树下。
太微蹲在屋顶,正用灵胶粘合新砍的紫竹梁。
“师父,弟子想了想……”
沈云帆展开一幅图纸,
“屋子可以往西挪三丈。”
太微头也不回地甩来一块瓦片:
“早该这么办!”
瓦片在空中展开,变成沈云帆昨晚画的改建图,只是多了圈朱砂标注
——正好避开海棠树根系范围。
“对了,你的屋中弄好了,记得帮我弄一下。”
太微长老嘿嘿一笑,一个双层大别墅的图纸登时展开。
沈云帆:
“……”
一年后的晚上。
“我的家呢?”
灰云冒了出来,
“不会又要钻进你被窝了吧。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害不害燥啊。”
“……噗。”
沈云帆笑着指向雅舍西侧
——那里有个精巧的竹编小屋,屋顶特意留了道缝隙,下面正对着个铺满干草的浅坑。
“东南角保湿,西北角透风。还给你装了个小门。”
他戳了戳灰云呆滞的粉鼻子,
“还给你埋了驱虫的雷符。”
灰云竖起长耳朵,三瓣嘴气鼓鼓地抖动着:
“那我的萝卜窖呢?我藏的十八根冬萝卜呢?”
它后腿使劲刨着新建的雅舍墙角,扬起一片尘土。
沈云帆弯腰拎起它的后颈皮:
“你管那个漏雨的破洞叫萝卜窖?”
灰云四爪在空中乱蹬:
“那可是是我精心布置的!东南角漏雨正好保湿,西北角透风防霉变!”
它突然抽动鼻子,
“等等……这味道……”
太微从雅舍后转出来,手里捧着个青瓷坛子:
“嗯,灰兔的东西就是好吃。”
“老东西!你还我萝卜。”
灰云突然把脑袋扎进瓷坛里,闷声闷气地说:
“你们人类……太狡猾了……”
当叶听澜再次造访时,险些认不出这个地方
原先的茅屋变成青瓦白墙的雅舍。
而那颗海棠树被白玉栏杆围起,树下一块青石碑刻着:
“海棠落暮春,无香醉几人?”
“这是……”
她指尖轻触碑文。
“我大师兄写的诗。”
沈云帆提着水壶走来。
壶嘴倾泻的水流在空中分出九道细线,精准浇灌在树根周围
——正是太微昨日醉醺醺演示的“九龙灌顶术”。
“对了,记得师姐也喜欢海棠花?”
叶听澜的手指在石碑上微微一顿,月光般的眸子泛起涟漪。
“我母亲生前……”
她声音轻得像飘落的花瓣,
“总说海棠无香,是因为把香气都化作了傲骨。”
沈云帆的水壶突然倾斜,九道水线在空中凝成冰晶。
前世叶听澜从未提起过家事
——那个总在练剑场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的冷傲师姐,竟会对着海棠露出这样的神情。
“师姐若喜欢,明日我……”
“不必。”
叶听澜指尖掠过栏杆,白玉表面立刻结出霜花,
“这树既是你大师兄所化,我……”
一片海棠突然落在她肩头。
太微的声音突然从树冠里砸下来:
“臭小子!让你浇树不是让你冻树!”
老头儿倒挂在枝头,酒葫芦滴滴答答漏着琼浆,
“叶丫头,摸个栏杆都能结冰,难怪你师父总和我抱怨丹房变冰窖!”
叶听澜的指尖在霜花上轻轻一颤。
冰晶顺着栏杆蔓延,竟在白玉表面勾勒出一幅寒梅图。
她抬头望向倒挂枝头的太微,声音清冷:
“师叔的酒,漏了。”
沈云帆看着琼浆滴落处,青石板竟生出朵朵晶莹的冰莲。
“哎呀呀!”
太微一个翻身落地,酒葫芦却仍悬在半空,
“这可是老夫珍藏三十年的“醉春风”!”
他掐诀一指,洒落的酒液突然化作青烟,在空中凝成海棠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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