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液凝成的海棠在月光下莹莹发亮,每一片花瓣都流转着细碎的灵光。
叶听澜不自觉地伸出手,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太微用葫芦柄敲了下手腕。
“小丫头片子,这可不是给你玩的。”
太微吹胡子瞪眼,袖中突然飞出七盏琉璃灯,悬在树冠四周。
那些酒液海棠便纷纷飘向灯芯,将琉璃映照成深浅不一的紫。
沈云帆忽然想起什么,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师父,这莫非是...”
“闭嘴!”
太微突然甩袖,一道雷光擦着沈云帆耳畔掠过,将他身后,那个试图偷酒的灵鹤炸得羽毛倒竖。
老道醉醺醺的脸上闪过一丝清明:
“惊蛰将至,有些话不能说破。”
叶听澜指尖的霜花突然碎裂。
她盯着琉璃灯里跳动的火焰,瞳孔微微收缩
——那根本不是火焰,而是被炼化的雷精。
七盏灯排列的位置,分明是北斗锁灵阵。
“师叔在养魂?”
她话音未落,整棵海棠树突然无风自动。
树皮上焦黑的掌印亮起暗红光芒,那些蛛网般的金线竟开始缓慢流动,如同人体经脉。
太微突然大笑三声,醉倒在石碑旁。
他胡乱挥袖间,沈云帆的改建图纸从怀里滑出。
图纸背面密密麻麻写满符咒,最醒目的是用朱砂圈出的七个星位
——正与琉璃灯位置重合。
沈云帆弯腰去捡时,发现石碑底部刻着极小的篆文。
他认出来这是大师兄的笔迹,写的是:
“雷木相生处,可藏半缕魂。”
夜风骤起,最高处那盏琉璃灯突然明灭不定。
叶听澜的霜梅图在栏杆上自动延伸,冰晶顺着地脉流向灯座,在灯焰外围结成晶莹的护罩。
“你……”
沈云帆刚开口,就听见太微在背后打呼噜的声音里混着句传音入密:
“臭小子,明日去后山砍些雷击木来——要带青苔的。”
一片海棠花瓣飘进沈云帆衣领。
他触碰的瞬间,耳边响起少年清朗的笑声。
恍惚看见有个蓝衫人坐在枝头晃腿,指尖跳跃着细小的雷光。
“哥?”
沈云帆猛然摇头,将那片花瓣从衣领中抖落。
月光下,花瓣打着旋儿坠地,竟在青石板上烙下一道焦痕。
“定是雷灵根共鸣产生的幻觉。肯定只是长得像吧。”
他攥紧拐杖喃喃自语。
大师兄若真是他的血亲,师父怎会只字不提?
琉璃灯突然齐齐暗了一瞬。
太微的鼾声也诡异地变成了哼唱:
“~海棠结果莫要摘,摘了哥哥回不来~”
他翻身时,腰间玉佩“不小心”甩出,正砸在沈云帆膝窝。
“哎哟!”
他单膝跪地,掌心按上那道焦痕。
树根深处突然传来剧烈心跳声,震得他经脉里的雷灵力沸腾如煮。
叶听澜手中钻出一缕寒气,它顺着沈云帆手腕缠绕而上。
“师父装醉的本事……”
沈云帆咬牙抽手,
“还是这么差。”
太微的呼噜打得更响了,手指却悄悄勾了勾。
那盏明灭不定的琉璃灯突然飞向树顶,灯焰里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影。
那位蓝衫少年抱着酒坛坐在虚空中,朝树下三人举杯示意。
“阵法要散了。”
叶听澜突然起身,霜花长裙扫过满地落英。
叶听澜指尖凝出七道冰晶,如流星般射向摇摇欲坠的琉璃灯。
冰晶触及灯焰的刹那,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整棵海棠树的枝叶无风自动,簌簌作响。
沈云帆突然按住心口
——那灯中虚影举杯的动作,与他前世独酌时惯用的姿势分毫不差。
“师姐别动!”
他猛地拽住叶听澜的衣袖,
“这阵法会反噬冰灵根!”
太微长老翻了个身,酒葫芦里泼出的琼浆在地面蜿蜒成符,恰好补全了炸裂的灯阵。
“阿嚏!”
太微突然坐起身打了个喷嚏,醉眼朦胧地指向沈云帆,
“臭小子,还不去给为师拿件披风来!”
沈云帆转身冲向屋内。
“快拿来!”
太微又打了个喷嚏。
一会儿后,沈云帆抱着披风冲出来。
“师父,您的披风。”
沈云帆抖开一件靛青色外袍,上面还沾着酒渍。
太微一把扯过披风,却故意没接稳。
袍子落地的瞬间,七盏琉璃灯突然大亮,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灯焰中的蓝衫虚影猛地站起,竟一步跨出灯阵,落在沈云帆面前。
虚影抬手揉了揉沈云帆的头发,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你就是我的小师弟呀,长得挺高挺帅的。”
沈云帆僵在原地,那是哥哥经常做的事。
“之前和哥哥说过我不喜欢被摸头,但这个幻影还摸,那应该也不是了。”
他否定道。
这时,太微突然将酒葫芦砸在地上。
琼浆四溅中,虚影被强行拉回灯阵。
七盏琉璃灯同时熄灭,院中重归寂静。
“师父!”
沈云帆急步上前,
“那到底是……”
“你大师兄呗,还能是谁?”
太微弯腰捡起披风,抖了抖灰,
“都死了四年了。”
叶听澜问道:
“师叔为何……”
“养着玩。”
太微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往屋里走,
“睡觉睡觉。”
沈云帆一整夜没有睡着
——因为他一闭眼,脑海里就满是大师兄与哥哥的面容。
“大师兄,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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