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林小满的指尖陷进沈星辰后腰的疤痕里,触到一团湿热的棉纱。他整个人在她怀里往下坠,像一袋被扎破的米,监护仪的警报声和窗外的暴雨混成一片轰鸣。
"你他妈..."她扯开他领口的手在抖,指甲刮到锁骨下的输液港,"这些管子...都是什么时候..."
话尾被雷声劈碎,闪电照亮沈星辰胸口蜿蜒的紫色淤痕——是长期透析留下的地图。沈星辰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不像病人。他嘴唇在动,但声音被新一轮的咳嗽碾碎。
林小满俯身时闻到他呼吸里的铁锈味,混着止痛贴片的薄荷味。"你月考退步那天..."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我在三院...拿到确诊单。"
松开的手掌心里躺着枚变形的回形针,是林小满当年扔在他脸上的那枚。
病床方向传来纸张撕裂声。沈父把器官捐献书撕成两半,枯瘦的手腕上还连着留置针。老人突然剧烈喘息起来,氧气管在床头晃出虚影。
"爸!"沈星辰想撑起身子,腰间的绷带突然崩开。林小满看见他后腰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像被虫蛀过的树叶。最深处那个结痂的创口还在渗液,是取肾手术留下的。
她突然想起大二冬天那场高烧。有人凌晨敲开宿舍门,送来的退烧药盒里塞着暖宝宝。当时摸到药盒底部有凹凸,现在才看清是回形针压出的印子。
"所以图书馆那些偶遇..."林小满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照片堆里滑出张泛黄的借书证,登记日期全是她考研前夜——沈星辰借的都是《血液病学》《肾移植护理》。
沈星辰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右手却固执地摸向病床。林小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输液架后面藏着个透明文件夹,里面是厚厚一叠透析记录。最上面那张写着她的血型,墨迹被水渍晕开成花瓣状。
"你监视我三年..."她抓起透析记录,纸张在手里哗啦作响,"就为计算什么时候去死?"
问完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因为每张记录右上角都标着她的生理周期。
沈星辰突然笑起来,嘴角的血线扯到耳根。他摸出手机解锁,屏保是林小满在自习室睡着的侧脸。相册里分类清晰的文件夹让林小满胃部抽搐——"她贫血期""她生理期""她熬夜期",最近新增的文件夹叫"她保研后"。
"上周五实验楼..."沈星辰的指尖在手机屏上划出血痕,"你手太冰了..."
话没说完又开始咳,血点溅在屏幕保研成功的通知截图上。林小满突然想起停电时那个暖手宝的温度。当时黑暗里有只手飞快地塞给她东西,现在回忆起来,那只手的手背上贴着输液胶布。
病床上的沈父突然发出嘶哑的吼叫,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病房角落。林小满这才发现那里堆着十几个空药盒,全是促红细胞生成素。最上面那个盒子里塞着张车票,是去北京的高铁——日期是她保研面试那天。
"你根本没去广州实习?"她声音劈了叉。沈星辰的实习证明从口袋里滑出来,公章颜色鲜艳得刺眼。证明背面用铅笔写着她的面试时间,旁边画着个小太阳。
沈星辰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手指无意识地抓挠腰侧的疤痕。林小满掀开病号服下摆,看见他腹部新鲜的缝合线——是腹腔镜下取肾手术的切口,线头还沾着血痂。
"还剩...左边..."他喘得像破风箱,却还试图遮住伤口,"够撑到...你毕业..."
说完突然抽搐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锯齿状。林小满疯狂按呼叫铃时踢翻了铁盒。盒底滚出支录音笔,按键上沾着血渍。她颤抖着按下播放键,先听到的是自己的笑声——是去年生日聚餐的录音。背景音里沈星辰在低声问医生:"活体捐肾...能指定受体吗?"
录音笔突然被抢走。沈星辰用最后的力气把它砸向墙壁,塑料外壳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里,林小满看见他手腕上还没拆的住院腕带——病人信息栏写着她的名字。
暴雨更猛了,像是要把玻璃砸穿。林小满跪在地上拼凑录音笔碎片,手指被塑料边缘割出血口。最大那块碎片上粘着张便签,沈星辰的字迹被血晕开:【用我两个肾换她保研,值了】。
她突然想起中考前那个下午。沈星辰在操场边拉住她:"等我们考上重点高中..."阳光太亮,看不清他藏在背后的诊断书。
"其实你早就..."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连中考体检都..."
沈星辰的瞳孔已经扩散,右手却突然抬起,碰了碰她挂在脖子上的校园卡。卡套里塞着他们初三的合照,被她撕碎的那半张用透明胶粘好了。
监护仪发出长鸣。林小满看见透析本最后一页夹着张素描——穿学士服的她站在樱花树下,画纸右下角标着昨天的日期。
[未完待续]林小满的指尖突然触到透析本夹层里的硬物。她扯出一张折叠的化验单,展开时带出几粒白色药片——是沈星辰藏在纸缝里的止痛药。检验日期显示这是她大四开学体检那天,参考值栏被红笔圈出"血红蛋白偏低"。
"你抽血前..."她突然掐碎了一粒药片,"是不是都没吃这个?"
沈星辰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监护仪上的血氧数值开始跳水。林小满突然发疯似的扒开他所有口袋,从西装内衬里摸出叠成方块的献血证。最新记录是上周四,献血量400cc,备注栏写着"紧急"。
暴雨声中传来纸张摩擦的轻响。沈父不知何时爬到了病床边缘,枯瘦的手指正勾着氧气管。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林小满,喉结滚动着发出气音:"他初三...咳...就在透析..."
这句话像刀片划开记忆。林小满突然想起中考前沈星辰总在体育课请假,回来时校服袖口总沾着碘伏味道。当时以为是打架受伤,现在才看清他藏在课桌下的手臂——密密麻麻的针孔沿着静脉排成青紫色的珠串。
"所以你每次说去网吧..."她抓起沈星辰的手腕,输液针头被扯得回血,"其实是去..."
病床突然剧烈摇晃。沈父栽倒在地,氧气管像断线的风筝飘在半空。林小满扑过去时撞翻了输液架,葡萄糖瓶砸碎在地上,混着血水的液体漫过那张保研面试通知。
沈星辰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天花板的样子让林小满想起实验室的兔子——那种知道自己要死了的平静。他的嘴唇蠕动着,林小满把耳朵贴上去才听清:"...抽屉..."
床头柜最下层塞着个牛皮纸袋。林小满抖出来的是一沓火车票,最早那张是四年前去北京的夜车。票根上用铅笔写着"她艺考",旁边画着个被晕开的笑脸。
"那年冬天下暴雪..."沈星辰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你发烧到39度2..."
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记起来了,那天凌晨宿舍敲门声惊醒全楼,开门却只看见一盒退烧药。现在牛皮纸袋里就躺着张当时的体温计照片,拍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你他妈..."她攥着车票的手抖得像筛糠,"发着烧坐八小时硬座...就为送盒药?"
沈星辰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右手却固执地指向病房角落。林小满踢开满地药盒才看见墙缝里卡着部旧手机,充电口还插着她大二丢的草莓头绳。
相册最新照片是上周的实验楼走廊。画面里她正在揉太阳穴,沈星辰在照片边缘露出半截贴着胶布的手腕——拍照时间显示是采血后27分钟。
"这些..."林小满划到相册分类界面突然窒息——每个文件夹都以日期命名,后面标注着她的生理状态。最早的文件创建于三年前,名字是"她初潮腹痛"。
沈星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直线音。林小满在按呼叫铃时摸到他枕头下的硬物——是本翻烂的《肾脏病学》,扉页上她的学生证照片被血渍黏在编委名单处。
最后一页夹着张器官捐献同意书。受体信息栏她的身份证号写得工工整整,捐献者签名处按着个血指印,日期是她保研面试前一周。
"不要..."林小满撕碎同意书时发现背面还有字。沈星辰用针头蘸血写的计算公式:【肌酐值722】-【透析频率】=【还能撑9次】。下面画着两个肾脏简笔画,左边那个打着叉。
暴雨突然停了。月光从云缝漏进来,照见沈星辰松开的手心里有什么在反光。林小满掰开他手指,是枚带着体温的试管塞——刻着她名字的实验室专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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