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贴在忏悔室斑驳的木门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刮擦声头皮发麻。这鬼地方总共就巴掌大,炸药爆炸的轰鸣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季明远那老狐狸总不可能装了个哑弹。
"门是防弹青铜的,"隔壁男声突然压低,"但铰链在左边第三个雕花后面,用你吊坠尖尖戳进去转半圈。"
林婉摸到掌心裂开两道缝的星星吊坠,冰凉的金属棱角硌着掌纹。颈后的印记又开始发烫,像是要和吊坠产生某种共鸣。她咬咬牙把吊坠摘下来,颤抖着指尖摸索门板上繁复的宗教雕花。
"咔嚓"一声轻响,铰链果然松动了。林婉把门往旁边一推,就看见个穿着破烂修士袍的男人蜷缩在忏悔室角落,兜帽下露出截缠着纱布的手腕——那纱布打结的方式,和季屿左肩歪歪扭扭的包扎如出一辙。
"别看脸。"男人突然抬手捂住她眼睛,掌心带着硝烟和雪松混合的熟悉气息。林婉的心猛地一跳,刚想开口喊他名字,外面就传来季明远气急败坏的吼声:"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男人拽着她躲进忏悔室相连的暗格。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尘埃味,林婉背贴着冰冷的石墙,能清晰听见对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她伸手想掀他兜帽,却被死死按住手腕按在头顶。
"别闹。"男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扫过她耳廓时,林婉感觉颈后印记烫得快要烧起来。暗格门板透进微弱光线,她看见男人作战靴脚踝处沾着半截冰碴——和季屿在冰窟里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脚步声在忏悔室外来回踱步,季明远的咆哮近在咫尺:"我知道你还活着!季屿你这个孽子,以为毁掉星图就能阻止我?"
暗格里的人突然浑身绷紧。林婉能感觉到他掐在她腰间的手骤然用力,作战服布料下的肌肉贲张如弓。她想起季屿父亲书房里那张泛黄的全家福,六岁的季屿穿着背带裤站在金丝楠木书架前,手里捏着支蜡笔,画纸上歪歪扭扭的星星和她吊坠裂痕惊人地相似。
"当年你爸把家族印记转接到我身上,"林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不是早就知道季明远要——"
男人突然低头吻住她。和冰窟里带着绝望的吻不同,这次的触碰带着隐忍的克制,齿尖小心翼翼地咬着她下唇,像是怕弄疼又怕她跑掉。林婉的心跳撞在肋骨上咚咚直响,摸到他后颈短发间那道熟悉的美人尖时,眼泪突然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别说话。"季屿终于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带血的侧脸。他左眼下方有道新添的划伤,结痂的血痕蜿蜒到下颌线,和林婉童年笔记里画的小怪物触角一模一样。
暗门外传来重型武器上膛的声响。季屿把她更深地按进墙角,从作战靴里抽出把泛着蓝光的匕首——刀刃材质竟和星图里流动的光芒同色。林婉看见他右手虎口那道疤,突然明白为什么吊坠裂痕会和这伤痕完全吻合。
"知道季家当守墓人守的是什么吗?"季屿用匕首撬开国墙砖缝里的金属盒,里面静静躺着枚鸽血红宝石戒指,戒托设计和林婉毕业设计展上被恶意打差评的那枚如出一辙。
林婉的呼吸停住了。她想起三个月前展厅监控拍下的模糊身影,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这枚设计前看了整整四十分钟,领口隐约露出半截银色项链——正是童年时她用易拉罐拉环给季屿做的护身符。
"守的是你设计的所有废稿。"季屿突然笑出声,眼角却泛着红,"我爸书房保险柜里有你幼儿园到大学的所有涂鸦,包括那张写着'季屿是大笨蛋'的转学申请书。"
暗格门板突然被猛地踹开。季明远举着枪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人:"找到了。"他的目光落在林婉颈后若隐若现的印记上,贪婪得像条吐信的蛇。
季屿瞬间把林婉护在身后,匕首直指季明远咽喉:"放她走。"
"放她走?"季明远突然狂笑,"你知道她背上那组星图意味着什么吗?只要献祭她,我们季家就能掌控全球珠宝市场二十年!"
林婉突然想起苏媛发给她的加密邮件。著名珠宝商周老爷子上个月心脏病发去世,遗嘱里特别提到"季氏守护的秘密将在双子座流星雨夜揭晓"。当时她以为只是商业噱头,现在才明白那根本就是血淋漓的预告。
"你以为威尼斯那晚是谁把你从河道里捞上来的?"季屿突然向前一步,匕首划破季明远的脸颊,"是你爸亲自安排的人。他恨我妈当年带着星图设计稿跑掉,更恨你爷爷把家族印记给了你这个外人。"
温热的液体溅到林婉手背上。她低头看见季屿左胸绽开一朵红花,季明远的枪口还冒着青烟。时间仿佛突然变慢,她看着季屿缓缓倒下,作战服上的血迹顺着暗格地板裂缝流淌,在月光下凝结成童年画册里星星的形状。
"季屿!"林婉扑过去抱住他,却被季明远抓住头发往后拖。她听见自己吊坠落地的脆响,紧接着颈后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季明远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抠挖那个发烫的印记。
"住手!"季屿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翻身咬住季明远手腕。血腥味弥漫在狭小空间,林婉趁机捡起掉落的匕首,狠狠刺进季明远持枪的右臂。
惨叫声响彻修道院。林婉拽起季屿往暗格深处跑,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季屿的血染红她半边肩膀,在经过某个拐角时,他突然拽住她指向墙壁:"按第三个砖块!"
石墙应声滑开,露出条通往地下的阶梯。季屿几乎把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每走一步都在石阶上留下血印。林婉的脚踝旧伤再次复发,冷汗混着泪水糊了满脸,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
"到了。"季屿推开尽头的铁门,林婉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间藏满珠宝设计稿的密室里。墙壁上贴满她各个时期的作品,从幼儿园蜡笔画到大学毕业设计,每张右下角都有个小小的"屿"字签名。
正中央的展柜里躺着个熟悉的企鹅玩偶,右眼掉了颗纽扣,肚子上歪歪扭扭绣着"婉婉的"。那是十岁那年季屿生日,她用妈妈的旧毛衣改的礼物,后来一直以为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林婉的声音哽咽了。季屿靠在展柜上剧烈喘息,鲜血染红企鹅玩偶雪白的肚皮,"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季屿抬起头,咳着血笑了:"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每次商业打压都是为了逼你回我身边?告诉你那些恶意差评全是周临找人刷的?"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还是告诉你这里每幅设计稿背后,都藏着我不敢说出口的——"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季明远捂着流血的手臂站在门口,脸上是扭曲的疯狂:"找到了,星图的最终拼图!"他的目光锁定林婉胸口——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墙壁设计稿相连的银色纹路,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亮。
季屿突然把林婉拽到展柜后面,按下某个隐藏按钮。整个密室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设计稿纷纷落下,露出后面刻满星图的真实石墙。林婉看见自己的设计与古老星图完美重合,那些被她视为随手涂鸦的线条,其实是通往某个巨大秘密的钥匙。
"双子座流星雨要来了。"季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低头吻上林婉颈后的印记,"这次换我守着你。"
林婉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后颈,紧接着整个人被季屿紧紧抱住。密室开始崩塌,季明远的惨叫渐渐远去。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季屿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她胸口那片发亮的星图之中。
掌心的星星吊坠突然不再冰凉。林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圣马可广场的长椅上,鸽群在晨曦中绕着她盘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苏媛发来条视频——季氏集团新品发布会上,季明远的私生子正对着镜头哭诉父亲多年前挪用公款的丑闻,背景大屏赫然是林婉设计的"青梅"系列项链。
颈后的印记突然发烫。林婉抬头看向天空,第一颗流星正划过黎明的天幕。她伸手捂住后颈,那里的皮肤光滑如初,仿佛从未有过什么印记。只有掌心那枚裂开两道缝的星星吊坠,还残留着属于某个爱哭鬼总裁的温度。
"小姐,买支向日葵吗?"卖花姑娘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林婉接过那支带着晨露的向日葵,突然注意到花茎上系着张卡片,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圣马可广场有124个石狮子,每个嘴里都藏着我爱你。"
远处传来贡多拉的汽笛声。林婉握紧那支向日葵,快步走向广场中央的钟楼——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五岁的季屿就是在这里哭着把这枚星星吊坠塞进她手里,说要像守护宝藏一样守护她。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穿越漫长时光,在流星划过的刹那,绽放成永恒的光芒。
林婉指尖发颤地摩挲着卡片上微凸的字迹。贡多拉的铜铃叮叮当当从运河对岸传来,卖花姑娘的向日葵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金色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像谁不肯掉落的眼泪。
"圣马可广场有124个石狮子..."她默念着这句话,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后的清晨。五岁的季屿攥着她的小手,非要数清广场上所有狮身人面像的牙齿,结果数到第三十七个就蹲在地上哭了——因为发现其中一只石狮子缺了颗犬齿。
"它们在守护什么?"当时的她奶声奶气地问。
"在守护...守护婉婉的笑脸。"哭得抽抽噎噎的小男孩用脏脏的手背抹掉眼泪,从口袋里掏出枚用锡纸折的星星塞进她掌心,"就像这个星星一样,永远守护。"
教堂的晨钟声突然响起。林婉抬头望向钟楼,阳光正从雕花窗棂间倾泻而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她鬼使神差地走向最近的一只石狮子,冰凉的石材还带着夜里的潮湿。指尖抚过兽首卷曲的鬃毛,突然触到某个微小的凹陷——在狮子右眼下方,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星形刻痕。
"找到了第一个。"林婉的心脏漏跳半拍。她沿着广场边缘快步走着,在每个石狮子面前驻足。果然,每只石狮的隐秘处都藏着细小的星形刻痕,有的在耳后,有的在爪缝,像是某种不会被察觉的签名。
数到第七个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威尼斯学院桥的铁栏杆上,有人用口红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背景里隐约可见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背影,走路时左手习惯性地按着口袋——那是季屿多年不变的习惯动作,因为左腹有块小时候做阑尾炎手术留下的疤痕。
林婉握紧手机往学院桥方向跑。晨雾尚未散尽的运河上飘着几艘贡多拉,船夫们用带着威尼斯口音的意大利语吆喝着。经过叹息桥时,她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林小姐!"
回头看见苏媛正站在码头朝她挥手,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找了你一早上,"经纪人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妆花得像刚哭过,"季氏那边刚送来的,说是必须亲手交给你。"
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有个小小的烫金星座符号——双子座。林婉撕开信封,里面掉出枚熟悉的黄铜钥匙和张折叠的设计图。展开图纸的瞬间,她突然站住脚步,图纸边缘那行铅笔小字刺得眼睛生疼:"青梅系列最终款,致婉婉的二十三岁生日,季屿。"
设计图上的项链吊坠是两半拼图的形状,合起来恰好是朵完整的向日葵,背面刻着行微缩字母:"My sunshine"。林婉想起昨夜季明远发布会的"青梅"系列,所有款式都只有单吊坠——分明是未完成品。
"这钥匙..."苏媛突然指着她掌心的黄铜钥匙,"和周老先生遗嘱里提到的那个保险库钥匙一模一样!周家和季家合作了三代人,传说共同守护着什么重要东西..."
林婉的目光被钥匙柄上的浮雕吸引——那是两个背靠背的孩童剪影,女孩手里举着向日葵,男孩脖子上挂着星星吊坠,脚下地面刻着罗马数字坐标。她突然想起季屿计算机里那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正是她俩的生日组合。
"去银行。"林婉抓起苏媛的手就往广场东侧跑。经过钟楼时,她抬头看了眼那个熟悉的位置——二十年前季屿哭着送给她锡纸星星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个戴黑色礼帽的男人,帽檐下露出半截银色项链,在晨光中闪了一下就消失在人群里。
威尼斯商业银行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经理接过钥匙时瞳孔微缩,亲自将她们领到地下保险库。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滑开,里面只有个古旧的橡木盒子,大小刚好能放进笔记本电脑。
林婉的手指在密码键上悬着。昨晚季明远的私生子在视频里哭诉的内容突然清晰起来:"我父亲1999年就挪用了公司巨款...在威尼斯买下某处房产..."1999年,刚好是她和季屿被分开的那一年。
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的瞬间,盒子"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没有珠宝也没有现金,只有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和个泛黄的信封。电脑开机界面是她十岁那年的涂鸦——两个火柴人站在向日葵田里,旁边写着"季屿和婉婉永远不分开"。
"这是..."苏媛惊讶地捂住嘴。电脑桌面只有一个文件,点开后全屏都是设计手稿,每一页都标着日期,从2009年到昨天,整整十年从未间断。最新那个文档修改时间显示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文件名是:"圣马可广场第124个秘密"。
林婉的眼泪砸在键盘上。文档里是段视频,拍摄地点明显是某个废弃教堂,季屿的侧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左肩作战服还渗着血。"如果婉婉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我已经..."他笑了笑,耳尖红得像小时候偷吃辣椒的样子,"别找我,去找第124个石狮子,它嘴里藏着我们的童年。"
视频突然中断。林婉冲出保险库往广场跑,手机地图显示最后那个石狮子在圣马可大教堂的阴影里。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湿她的头发,颈后那片皮肤又开始隐隐发烫。
"找到你了。"
阴影里的石狮子比别处的都要高大,雨水顺着它狰狞的下颌滴落。林婉踮起脚往它嘴里看,里面果然塞着个东西——那是个用毛线编织的向日葵挂坠,右眼缺了颗纽扣,和密室里那个企鹅玩偶一模一样。
挂坠后面藏着张折叠的纸条,用透明胶带层层包裹着。展开后,泛黄的纸页上是季屿七岁时歪歪扭扭的字迹:"如果找不到我,就去看双子座流星雨,我会变成第124颗星星。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季屿爱林婉。"
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鸽子。林婉转身时撞进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雨水扑面而来。那人左手按着腹部,黑色风衣下摆还在滴水,帽檐下的左眼下方有道浅浅的疤痕。
"数完了吗?"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左耳那颗小小的银痣在雨幕中若隐若现,"124个石狮子,124句我爱你。"
林婉的手指抚上他左眼的疤痕,触感温热而真实。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里,是咸的,也是甜的。她突然想起昨夜那颗流星,原来有些承诺从不需要星空见证,因为它早已刻进时光的年轮,藏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等一场跨越二十年的重逢。
"季屿你这个大笨蛋。"她哽咽着捶打他渗血的左肩,却被紧紧拥入怀中。
"是是是,"男人低笑着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但我是只属于你的笨蛋。"
雨突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广场上,124只石狮子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124个沉默的守护者。远处传来贡多拉船夫的歌声,林婉低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上,那枚裂开的星星吊坠正与向日葵挂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时光老人终于按下了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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