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寂静的树林里炸开,惊起一片飞鸟。林婉伏在灌木丛中,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她看见子弹擦着对面树干划过,硬生生削下一块木屑,带着松脂的清香飘到她鼻尖。
"这边!"一个粗哑的嗓音喊道。
林婉咬紧牙关,猫着腰朝左侧挪动。她的定制皮鞋早已被树枝划破,尖锐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但她不敢停下,季屿那句"活下去"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他耳垂的温度。
突然,右侧传来衣料摩擦声。林婉猛地转身,手枪保险栓打开的轻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当她看清来人时,手指差点扣下扳机——是季屿的保镖老陈。
老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微型通讯器。他的左肩血流不止,染红了深色的作战服,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打着手势:三个人,正往西北方向追。
林婉点点头,用下巴指了指别墅的方向。老陈立刻摇头,在掌心比划着:老爷子安全,季总引开主力,让你去约定地点。
"他在哪?"林婉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老陈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个沾血的手机塞给她。屏幕碎得像蛛网,却还能看清锁屏壁纸——是她三年前在米兰设计周上的照片,季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存的。
就在这时,两道手电光突然从下游方向扫过来。
老陈眼神一凛,猛地将林婉推到一棵巨大的松树后,自己则朝着相反方向滚去,同时扣动扳机。枪声瞬间吸引了追兵的注意,两道光束立刻转向老陈的方向。
"走!"老陈的吼声伴随着枪声传来。
林婉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最后看了一眼老陈消失的方向,转身朝着记忆中的心形岩石狂奔。松针扎进掌心,和季屿钢笔留下的红痕交织在一起,火辣辣地疼。
不知道跑了多久,溪水声越来越清晰。月光下,一块形似心脏的岩石静静卧在溪流中央,像极了季屿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那个用鹅卵石打磨成的歪歪扭扭的心。
"婉婉!"周临的声音从岩石后传来。
林婉刚要回应,却看见周临猛地捂住嘴,指了指她身后。她僵硬地转过身,看见三个黑衣人正站在十米开外的河岸上,手里的枪闪着幽光。
"找到你了。"为首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露出一颗金灿灿的臼齿。
林婉下意识地举起枪,却发现手抖得根本无法瞄准。她想起季屿教她射击时的样子,他从背后环住她,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大手包裹着她的手,引导着她扣下扳机。
"闭眼。"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婉愣住的瞬间,手腕被人猛地向上一抬。枪声震耳欲聋,子弹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击中了远处的树干。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看见季屿站在她身后,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像染了血。
"你怎么..."
季屿没说话,只是拽着她的手腕朝岩石后方跑去。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黏腻的触感,不知道是血还是汗。周临早已启动了越野车,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
"上车!"周临嘶吼着,探身打开后座车门。
季屿将林婉塞进去,自己却转身捡起地上的突击步枪。林婉这才发现,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鲜血浸透了昂贵的西裤,在地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季屿!"林婉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季屿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竟然还勾起一抹笑:"等我回来给你设计周年纪念款。"
那是林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周临一脚油门踩到底,巨大的惯性将她死死按在座椅上。后视镜里,季屿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扬起的尘土吞没。
"他不会有事的。"周临的声音异常冷静,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他计算过撤离时间,我们只需要坚持到......"
林婉没听清周临后面说了什么。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季屿最后那个笑容,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越野车驶上高速公路,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逐渐变得稀疏,她才缓缓抬起头。
"停车。"林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周临像是没听见,继续开车。
"我让你停车!"林婉突然扑到前排,争抢着方向盘。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蛇形前进,险象环生。
"你疯了!"周临嘶吼着,死死按住方向盘,"季总为了救你差点把命搭上,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那他呢?"林婉的眼泪汹涌而出,"我们凭什么把他一个人丢下?你告诉我,凭什么!"
周临猛地踩下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轮胎摩擦地面冒出阵阵白烟。他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婉:"因为他是季屿!季氏集团的总裁!他的命比我们都金贵!"
"在我这里不是!"林婉歇斯底里地喊道,"在我这里,他就是那个会因为我不跟他玩而哭鼻子的季屿!是那个把冰淇淋让给我自己舔包装纸的季屿!是那个..."
她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周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突然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后备箱有急救包。"周临的声音低沉而疲惫,"还有备用的作战服和武器。"
林婉愣住了:"你..."
"我跟了他十年。"周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比谁都清楚,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但是..."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也说过,如果你真的回去了,让我一定帮你。"
林婉的眼眶瞬间湿润。她打开车门,冲向后备箱。夜风卷起她的长发,露出了耳朵上那颗珍珠耳钉——季屿亲手为她戴上的监听器。她突然想起季屿咬着她耳垂说的那句话:"活下去,林婉,像那年游乐场一样等我。"
这一次,她不想再等了。
当林婉换上黑色作战服,背着突击步枪重新坐进车里时,周临递给她一个军用平板电脑:"别墅的3D模型和安保系统图。季总在书房设置了紧急避难室,我们的目标是把他带出来。"
林婉接过平板,指尖冰凉。屏幕上闪烁的红点代表着敌人的位置,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别墅周围。季屿的信号则孤零零地在书房附近闪烁,时明时暗。
"出发。"林婉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周临点了点头,重新发动汽车。越野车掉转方向,朝着那片笼罩在夜色中的山林驶去。车窗外的风越来越冷,林婉紧了紧手中的枪,指节泛白。
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季屿是否还活着。但她知道,她必须回去。为了那个在游乐场找到哭鼻子的她的小男孩,为了那个在威尼斯码头笨拙地吻她的少年,为了那个在直播中哭红了眼尾的男人。
季屿,等我。
越野车在距离别墅一公里的地方停下。周临打开夜视仪,指了指前方:"有三组巡逻队,每组三人,配备突击步枪和夜视设备。"
林婉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弹匣:"我从左侧迂回,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周临皱眉:"太危险了,还是我..."
"这是命令。"林婉打断他,眼神坚定,"季总不在,现在我说了算。"
周临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好吧,季太太。"
林婉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反驳。她整理好装备,像猎豹一样窜入树林。冰冷的夜风吹过她的耳畔,带来远处隐约的枪声和惨叫。她咬紧牙关,不断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脚步尽可能安静。
突然,前方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林婉立刻伏低身体,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两个黑衣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手里的枪不断扫描着四周。
林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着枪的手心沁出冷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当两人走到离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时,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两个黑衣人下意识地转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林婉抓住机会,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手中的消音手枪发出沉闷的响声。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甚至没看清袭击者是谁。
林婉迅速上前检查,确认两人已经失去意识后,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她知道那是周临的杰作,用手榴弹制造混乱,为她争取时间。
别墅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林婉伏在灌木丛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院墙已经被炸开一个大洞,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洞口激烈交火。她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烟雾弹,用力扔了出去。
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林婉趁机穿过院墙,朝着主楼跑去。子弹在她耳边呼啸而过,擦着她的头皮钉进不远处的墙壁。
"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林婉循声望去,看见老陈正躲在旋转门后朝她招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左肩的伤口用绷带草草包扎着,鲜血却依旧不断渗出。
"季总呢?"林婉一边问,一边跟着老陈冲进主楼。
"书房。"老陈的声音沙哑,"季明远亲自带人守在那里。"
两人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朝着楼梯跑去。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她们狼狈的身影。突然,左侧传来密集的枪声。老陈猛地将林婉推开,自己则举枪还击。
"快走!"老陈嘶吼着,"季总说,就算拼了所有人的命,也要让你安全离开!"
林婉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看着老陈浴血奋战的背影,想起季屿那张总是冷着的脸,想起他笨拙的关心和别扭的温柔。她咬了咬牙,转身冲上楼梯。
书房的门紧闭着,门外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林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枪,轻轻推开门。
书房里一片狼藉。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书架上的书籍散落得到处都是。季明远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准了蜷缩在书桌后的季屿。
季屿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带着一抹倔强的笑:"你开枪啊,爸。打死我,季氏集团就是你的了。"
"你以为我不敢?"季明远的声音颤抖着,"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季氏的百年基业都不要了?"
"她不是一个女人。"季屿的声音异常平静,"她是林婉。是我用了二十年时光,想换一个未来的人。"
林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她举起枪,对准季明远的后脑勺:"放开他。"
季明远猛地转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放开他。"林婉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季明远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好,好得很!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该死!"他突然将枪口转向林婉,扣动扳机。
林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看见季屿挡在她身前,鲜血从他胸口不断涌出,染红了她的视线。
"季屿!"林婉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冲过去抱住倒向地面的季屿。
季屿的身体很轻,却像烙铁一样烫人。他看着她,嘴角竟然还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傻丫头...不是让你...等我吗..."
"我不等了!"林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在季屿的脸上,"季屿,你不准死!我命令你不准死!"
"别哭..."季屿伸出手,想擦去她的眼泪,手指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戒指...还没戴..."
"我不戴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林婉紧紧抱住季屿冰冷的身体,声音哽咽,"我只要你活着...季屿...求求你..."
季明远站在一旁,脸色煞白。他看着相拥的两人,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突然,警笛声由远及近。季明远猛地回过神,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他转身想跑,却被及时赶到的周临一脚踹倒在地。
林婉抱着季屿,感觉他的体温一点点流失。她不停地颤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季屿不喜欢她哭。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周临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婉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季屿冰冷的嘴唇。她想起威尼斯的月光,想起游乐场的旋转木马,想起他笨拙的求婚和总是哭红的眼尾。
"季屿,"林婉的声音异常平静,"你说过要给我设计周年纪念款的。"
她的眼泪滴落在季屿的胸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极了他求婚那天,她掉在丝绒戒指盒上的眼泪。
"你要是敢食言..."林婉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季屿的手指动了动。她猛地抬起头,看见季屿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虚弱却带着一丝狡黠:"那你...还不快点...嫁给我..."
林婉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又哭又笑的声音。她紧紧抱住季屿,感觉他的胸膛微微起伏。
"嫁!我嫁!"林婉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季屿,我嫁给你!"
季屿的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眼睛缓缓闭上,陷入了昏迷。但这一次,林婉没有害怕。她知道,他会醒过来的。因为他是季屿,那个用二十年时光等她长大的季屿,那个说要给她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未来的季屿。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林婉紧紧握住季屿冰冷的手,感觉自己的心跳和他的渐渐重合。
她知道,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个从幼儿园就结下的梁子,那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幼稚战争,终于在这个夜晚,落下了帷幕。而属于她们的未来,正伴随着初升的朝阳,缓缓拉开序幕。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夜。林婉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不吃不喝,也不肯睡。苏媛来了又走,周临换了无数杯热咖啡,她却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林婉猛地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手术很成功,子弹没有伤及要害。"
林婉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周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才勉强站稳。眼泪汹涌而出,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季屿被推出来时,还在昏迷中。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林婉跟在病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感觉他温热的体温一点点传过来。
"等他醒了,"林婉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也像是在对昏迷中的季屿说,"我再也不跟他吵架了。"
周临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季总听到这话,估计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林婉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是啊,她和季屿,吵了二十年,闹了二十年,却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了最深刻的印记。或许,这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在漫长的时光里,吵吵闹闹,却又不离不弃。
当季屿终于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趴在床边睡着的林婉。她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头发凌乱,却依旧美得让他心动。他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林婉猛地惊醒,看见季屿醒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季屿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突然笑了:"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害怕我死了没人跟你吵了?"
林婉的眼圈瞬间红了:"季屿!"
"好了好了,不吵了。"季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婉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你这个混蛋..."
"是是是,我是混蛋。"季屿笑着,眼底却闪着泪光,"但这个混蛋,想娶你。"
林婉愣住了,随即破涕为笑:"季总,你的求婚方式能不能有点新意?"
"那你要不要嫁给我?"季屿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林婉看着他紧张得微微颤抖的手,想起他在直播中哭红的眼尾,想起他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想起他二十年来别扭的关心和笨拙的温柔。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要。"
季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真的?"
"真的。"林婉凑近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季屿,我爱你。"
季屿愣住了,随即眼眶泛红。他紧紧握住林婉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我也是,婉婉,我爱你。"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暖而美好。二十年的误会和争吵,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争吵,有矛盾,但林婉知道,只要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因为他们的爱,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里,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为彼此遮风挡雨,指引方向。而这,或许就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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