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病房里的幼稚谈判与遗嘱风波

季屿住院的第十天，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病房，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婉坐在床边削苹果，刀刃在光影里折射出冷亮的弧线。她的动作很轻，削皮刀匀速转动，苹果皮连成一整条垂下来，像条淡红色的小蛇。

"手轻点。"季屿的声音还有点虚弱，目光却黏在她脸上没移开，"昨天护士说你偷偷躲在消防通道哭。"

苹果皮突然断了。林婉把断掉的皮丢进垃圾桶，没抬头："谁哭了？那是眼睛进沙子。"

季屿扯了扯嘴角想笑，胸口的伤口立刻传来刺痛，疼得他倒抽口气。林婉腾地站起来，手里的苹果滚到床单上："乱动什么！医生说你这伤口起码得养三个月。"

她弯腰去捡苹果，头发垂下来扫过季屿的手臂。季屿下意识伸手，指尖刚碰到她发梢，林婉已经直起身退开两步，把苹果扔进垃圾桶。

"脏了。"她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季屿看着她紧绷的背影，突然开口："其实那天在别墅，我爸开枪前..."

"提那个干什么！"林婉猛地转身，眼圈通红，"季屿你是不是脑子也受伤了？"

季屿的食指轻轻敲着床沿，节奏和她小时候生气时跺脚的频率一模一样。林婉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明明是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偏偏要露出这种委屈的眼神，好像全世界都欺负了他似的。

"我只是想说，"季屿的喉结动了动，"当时我挡过去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想当英雄？"林婉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还是觉得用命护着我很浪漫？季屿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再偏两厘米就..."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季屿正抬手朝她招手。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看得林婉心跳漏了半拍。

"过来。"季屿的声音很轻。

林婉咬着下唇没动。她知道自己不该过去，每次这家伙露出这种眼神，准没好事。但脚步却不听使唤，一点一点挪到病床边。

季屿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很坚定。他的掌心还有点凉，手指因为输液微微泛白。林婉想抽回手，却被他拽得更紧。

"别闹。"林婉低声警告，"针头要滑出来了。"

季屿没说话，只是慢慢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口。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还有绷带下微微起伏的呼吸。

"还在跳。"季屿的声音带着笑意，"为了你跳的。"

林婉的脸"唰"地红透了，想抽手却被他按得更紧："季屿！"

"婉婉，"季屿突然严肃起来，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我爸的事..."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他的话。苏媛抱着一大束向日葵走进来，身后跟着拎着果篮的周临。

"大新闻！"苏媛把花往床头柜上一放，夸张地张开双臂，"我的大设计师闺蜜和她的专属骑士现在怎么样了？"

林婉趁机甩开季屿的手，退到窗边假装看风景。季屿皱着眉瞪了苏媛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吓得苏媛立刻举起双手投降。

"行行行，我知道我来得不是时候。"苏媛笑嘻嘻地从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不过季总您老人家还是看看这个吧，您家老头子上热搜了。"

季屿接过平板，林婉也忍不住凑过去。屏幕上是季明远接受财经频道专访的画面，平时总是板着脸的季氏创始人此刻竟然对着镜头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关于近日网络上流传的季氏内部矛盾..."主持人的声音温和，"季老先生您有什么想澄清的吗？"

季明远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没什么可澄清的。我儿子为了心爱的女孩挡子弹，说明他比我当年有担当。"

林婉和季屿同时愣住了。苏媛在一旁兴奋地戳着周临的胳膊："快看快看，这老狐狸笑了！我就说他早晚会打脸。"

"至于季氏集团的继承权..."季明远放下茶杯，目光坚定，"我从来没想过交给别人。季屿是个好孩子，就是随我，嘴笨，不会说话。"

画面切换到字幕，苏媛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说这老狐狸是故意的！昨天我爸还给我打电话，说季明远破天荒请他喝茶，两个人在茶馆聊了三个小时。"

季屿的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摩挲，难得没有反驳。林婉偷偷看他侧脸，发现他耳根悄悄红了，像极了小时候被老师表扬时的模样。

周临清了清嗓子："季总，公司那边..."

"放着。"季屿打断他，视线转向林婉，"这几天有什么人来烦你吗？"

林婉摇摇头："苏媛帮我挡了。"

"那就好。"季屿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等我出院，我们..."

"打住！"苏媛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季总您可千万别现在求婚，太没创意了！好歹等我策划个世纪求婚大典，保证上遍所有头条。"

季屿拉下她的手，皱眉："我们的事跟头条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苏媛坐到床上，开始滔滔不绝，"我已经想好了，你们的订婚戒指必须用'青梅'系列最经典的款式，发布会就放在..."

林婉忍无可忍，抓起枕头砸过去："苏媛！"

苏媛灵活地躲开："好好好，我不说了。对了婉婉，陈老今天下午要来，说是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林婉眼睛一亮："陈老要来？"

陈老是珠宝设计界的泰斗，也是她在意大利留学时的导师。这次回国发展，多亏了陈老的引荐，她才能这么快打开局面。

"是啊，"苏媛点点头，"我爸说陈老特意从法国飞回来的，好像是为了..."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季先生，该换药了。"

林婉立刻站起身："我们出去等。"

"不用。"季屿拉住她的手腕，"就在这儿。"

林婉还要再说，却被他用眼神制止。她知道季屿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苏媛识趣地拖着周临往外走，临走前还朝林婉挤了挤眼睛。

护士解开季屿胸前的绷带时，林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伤口比她想象的要狰狞，狰狞的缝合线贯穿整个胸腔，像条丑陋的蜈蚣趴在白皙的皮肤上。

"恢复得很好。"医生检查着伤口，语气赞许，"注意不要剧烈运动，按时吃药。"

林婉看着那道伤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当天在书房看到的情景，季明远黑洞洞的枪口，季屿毫不犹豫挡过来的背影，还有那瞬间染红她视线的鲜血。

"疼吗？"她轻声问，声音有点抖。

季屿正在看天花板，闻言转过头："不疼。"

"骗人。"林婉吸了吸鼻子，"这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季屿突然笑了，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却被护士按住肩膀："季先生，别动。"

"护士小姐，"季屿看着林婉泛红的眼眶，语气认真，"我能亲她一下吗？就一下，保证不动。"

护士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季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林婉的脸瞬间红透了，伸手掐了季屿一把："别胡说！"

季屿疼得"嘶"了一声，眼神却更亮了："你看，还是心疼我的。"

护士换好药离开后，林婉坐在床边削新的苹果，耳朵还红着。季屿看着她低垂的侧脸，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婉婉，"季屿突然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苹果刀再次停住。林婉抬起头，正好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你说什么？"

"领证啊。"季屿说得理所当然，"你都答应嫁给我了，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我那是..."林婉的脸更红了，"那是你当时快死了..."

"所以你后悔了？"季屿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委屈。

林婉最看不得他这幅样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谁说后悔了！我是说...总得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季屿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户口本我早就准备好了，就在..."

他突然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在我办公室第三个抽屉的保险柜里。"

林婉的心跳得更快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三年前。"季屿看着她，眼神认真，"你留学那年，我就把户口本偷偷拿出来了。"

林婉愣住了。她想起三年前离开的时候，季屿去机场送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深蓝色西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抱了她很久。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

"傻不傻。"林婉低下头，声音哽咽，"万一我不回来了呢？"

"你会回来的。"季屿说得肯定，"你说过要让我穿你设计的西装结婚，还算数吗？"

林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温热的。季屿想去替她擦眼泪，却疼得倒抽口气。林婉立刻慌了："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没什么。"季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婉婉，别哭，你哭我会心疼。"

林婉吸了吸鼻子，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病房里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也照亮了季屿眼底的认真和执着。

"季屿，"林婉看着他，终于鼓足勇气，"等你好了，我们就去领证。"

季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他刚想说什么，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陈老，穿着一身深色唐装，精神矍铄。

"小陈？"季屿愣住了，"您怎么来了？"

陈老是季明远的老朋友，也是看着季屿长大的。他瞪了季屿一眼："臭小子，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林婉连忙站起来："陈老，您坐。"

"不坐了。"陈老摆摆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个绸布盒子，"婉婉，这是你上次拜托我找的那个手稿，我带来了。"

林婉眼睛一亮："谢谢您陈老！"

"客气什么。"陈老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赞许，"你的才华，老头子我最清楚。好好干，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设计。"

季屿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陈老，我们要结婚了。"

陈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你们这对小冤家，打打闹闹这么多年，总算要修成正果了。"他看向季屿，眼神严肃，"臭小子，以后要是敢欺负婉婉，老头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季屿连忙点头："您放心，我保证。"

陈老又勉励了林婉几句，便起身告辞了。林婉打开那个绸布盒子，里面是几张泛黄的手稿，是她留学时设计的第一个系列，一直以为遗失了，没想到陈老竟然帮她找回来了。

"喜欢吗？"季屿凑过来，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廓。

林婉点点头，手指轻轻抚摸着手稿上稚嫩的线条："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我找的。"季屿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三年前你说手稿丢了那天晚上，我就派人去意大利找了。"

林婉惊讶地抬头："你..."

"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季屿挑眉，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包括你偷偷画了我一百多张睡颜速写。"

林婉的脸瞬间红透了，伸手去抢他手里的苹果核砸他："季屿！"

季屿笑着躲开，伤口却又传来一阵刺痛。林婉连忙停下手，紧张地看着他："没事吧？"

"没事。"季屿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婉婉，我们的婚礼，设计成什么样子？"

林婉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季屿把偷藏的糖果塞给她，小声说长大要娶她做新娘。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会真的站在一起，讨论婚礼的样子。

"我想..."林婉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在游乐园办。"

季屿愣住了："游乐园？"

"嗯。"林婉点点头，眼神里闪着光，"就我们小时候去的那个，旋转木马、摩天轮...所有的项目都要。"

季屿看着她眼里的光芒，突然笑了："好，都听你的。"

他伸手把林婉拉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肩膀："那婚纱呢？你自己设计？"

"当然。"林婉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可是顶级珠宝设计师。"

"那我呢？"季屿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我的西装也要你设计。"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林婉的心跳得飞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季屿胸膛的起伏，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

"知道了。"林婉轻轻推了他一下，却没真的推开，"季大少爷的西装，我亲自设计还不行吗？"

季屿的嘴角缓缓上扬，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突然低下头，轻轻吻上林婉的唇。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林婉闭上眼睛，伸手搂住季屿的脖子。这个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包含着积攒了二十年的深情。从幼儿园的第一次吵架，到威尼斯的初吻，再到此刻病房里的相拥，他们的故事，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原点。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苏媛探进头来，看见里面的情景，夸张地捂住眼睛："哎呀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

林婉慌忙推开季屿，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季屿皱着眉瞪向门口，脸色冷冰冰的。

苏媛却像没看到似的，笑嘻嘻地走进来："季总季太太，打扰一下，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林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什么事？"

"我们的'青梅'系列预售破纪录了！"苏媛兴奋地挥舞着手机，"上线三个小时，销量就破了千万！陈老刚才打电话来说，已经有好几个国际品牌想跟我们合作。"

林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媛把手机递给她，"你看，这是实时数据。"

林婉接过手机，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系列，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也是她和季屿爱情的见证。

"我就知道你可以。"季屿握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是骄傲。

林婉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和季屿，会一起走下去，设计属于他们的未来。

苏媛在一旁咳嗽了两声："咳咳，两位，别忘了给我发红包啊。我可是你们的头号功臣。"

林婉忍不住笑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季屿也勾起了嘴角："周临，给苏小姐包个大红包。"

周临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季总，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还有，媒体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等您出院就召开新闻发布会。"

季屿接过文件夹，却没看，只是看着林婉："发布会的主题，就叫'屿婉'品牌发布会。"

林婉惊讶地抬头："屿婉？"

"嗯。"季屿点头，眼神认真，"我们的品牌。"

林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看着季屿，看着苏媛和周临，突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需要轰轰烈烈，不需要惊天动地，只需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的男人。

"季屿，"林婉轻声说，"谢谢你。"

季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傻瓜，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等了我二十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美好。病房里的四人相视而笑，仿佛看到了属于他们的光明未来。

就在这时，季屿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季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婉注意到他的变化，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了。"季屿挂了电话，眼神冰冷，"季明远醒了。"

林婉的手指瞬间收紧，指甲掐进季屿手背。她看着季屿骤然冷硬的下颌线，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的钝响，像监护仪突然紊乱的波纹。

"他要见你？"林婉的声音发紧，阳光在季屿睫毛上碎裂成白花花的光点，刺得她眼睛疼。

季屿没回答，只反手攥住她冰凉的手指。床头向日葵被风掀得沙沙响，苏媛识趣地拉着周临往后退了半步，果篮把手勒出指节青白。

"备车。"季屿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冰。周临应声要走，却被林婉扯住衣袖。

"我跟你去。"她直视季屿的眼睛，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影子——发白的嘴唇，攥皱的病号服衣角，还有藏不住的颤抖。

季屿的拇指摩挲着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画笔磨出来的。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刺耳，林婉数着那声音，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威尼斯，季屿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穿过叹息桥。

"不行。"他吐出两个字，锁骨下的缝合线被扯得泛白。

林婉甩开他的手，转身从衣架上扯下外套："季明远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只召见你？"她的声音在发抖，却故意扬着下巴，"当年在别墅他用枪指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要不要见我？"

"婉婉！"季屿撑着床头要坐起来，伤口撕裂的疼让他倒抽冷气。林婉动作一顿，终究还是折回来按住他肩膀，指尖触到他冷汗涔涔的后背。

"你躺着。"她咬着牙说完，抓起包就往门外走。苏媛追上去想拉她，却被她甩脱。走廊消毒水味道冲进鼻腔，林婉扶着墙壁站定，听见身后传来季屿压抑的咳嗽声。

电梯数字跳动得像倒计时。林婉看着镜面里自己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今早季屿吻她时，舌尖微苦的药味。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302，我等你。——季明远】

电梯门开了，林婉踉跄着撞进一片冰凉。她抬头看见苏媛站在护士站，正对着电话压低声音："对，她一个人去的...周临你赶紧拦住季屿，他刚换药..."

林婉没停步，高跟鞋在水磨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阳光穿过长廊斜切下来，把她的影子劈成两段，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她站在季家别墅门口，看着十岁的季屿被管家推进豪车，车窗摇上时，他眼里的光碎得比玻璃碴还亮。

VIP病房区的空气带着百合香。林婉站在302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门把手凉得像蛇，她深吸一口气拧开——

季明远靠坐在床上，正在沏茶。黄花梨茶具在他手里转出温润的光，哪有半分刚苏醒的虚弱。他抬头看她，老花镜后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

"喝杯茶。"他把青瓷茶杯推到她面前，茶汤里飘着两片碧色的茶叶，"雨前龙井，你母亲以前最爱这个。"

林婉的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她想起三天前在季屿病房外，听见医生对周临说的话："子弹离心脏只差两公分，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病人家属送来的特效药帮了大忙，就是费用太惊人..."

"不必了。"她后退半步，脊背抵住冰冷的门框，"季先生有话直说。"

季明远放下茶壶，茶水在杯里晃出细小的漩涡。他突然笑了，眼角沟壑里爬满嘲讽："林小姐现在能耐了，敢直呼我季先生。当年你母亲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你父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茶杯"哐当"坠地，滚烫的茶水溅上林婉小腿。她看着满地狼藉的瓷片，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枯瘦的手——肝癌晚期躺在医院时，连瓶白蛋白都舍不得用，却说要留着给她交学费。

"季明远，"林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死死盯着床上的男人，"当年你逼死我父亲，夺走林氏，现在又想怎么样？"

季明远慢悠悠地掏出帕子擦手，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晚宴。"林氏？"他嗤笑一声，"那是你们林家自己经营不善。倒是你母亲，当年若肯安分守己..."

"你闭嘴！"林婉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刀锋映出她扭曲的脸。二十年来的隐忍突然决堤，那些午夜梦回的哭喊，父亲病床前的绝望，母亲抱着相框流泪的背影，此刻全都化作刀尖的寒光。

季明远没躲，反而往前倾身，脖颈贴向刀刃。"扎下去。"他声音平静，带着蛊惑，"杀了我，季屿就能彻底摆脱我这个父亲。你们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再也没人拦着。"

刀刃在颤抖，林婉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里映着他眼底的疯狂。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撞开——

季屿站在门口，病号服前襟洇出血迹。他看着对峙的两人，脸色白得像纸，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爸，你的演技还是这么好。"他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都留下浅浅的血脚印，"连我都差点信了。"

林婉的刀哐当落地。她冲过去想扶住摇晃的季屿，却被他避开。季屿径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明远，胸口的血顺着缝合线蜿蜒而下，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那两枪是你故意打偏的。"季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特效药是你提前备好的。现在又演这出，到底想干什么？"

季明远看着儿子胸口的血迹，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他伸出手，似乎想碰那狰狞的伤口，却在半空中停住，缓缓缩了回去。

"下周三股东大会，"他重新拿起茶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要宣布继承人。"

季屿扯了扯嘴角，伤口的疼让他眼前发黑："你不是已经在采访里说..."

"那不一样。"季明远打断他，倒了杯新茶推过去，"我要你风风光光地坐这个位置。带着你的新娘一起。"

茶杯在季屿掌心发烫。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婉，她脸色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阳光从他们之间穿过，在地板上投下错开的光影，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我不需要。"季屿把茶杯推回去，茶水溅出来烫到手指，他却像没感觉，"季氏，我不稀罕。"

季明远的手指猛地攥紧，骨节泛白。"你以为这是你能选的？"他突然厉声，"当年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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