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后台的化妆镜前,林婉的手指悬在粉盒上方。镜中倒影里,她穿了件香槟色丝绸长裙,锁骨处那枚企鹅吊坠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季屿送的那条珍珠手链绕在手腕上,南洋金珠的光泽和铂金链条交相辉映,像极了此刻她和季屿之间的关系——看似完美交织,却藏着不肯道破的心事。
“紧张了?”苏媛从镜子里看着她,手里把玩着个水晶发夹。发夹上镶嵌的碎钻在射灯下闪得晃眼,正是 yesterday 拍卖会上创下天价的设计师遗作复刻款。
林婉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链上最大那颗珍珠。珍珠表面有处几乎无法察觉的天然凹陷,是她设计稿里特意保留的“月光痕迹”,昨天季屿却拿着放大镜研究了半夜,非说要请瑞士工匠重新打磨。
“听说了吗?顾氏那边偷偷包下了隔壁宴会厅。”苏媛把发夹别在林婉发髻上,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珍宝,“他们找了二十个网红同步直播,标题都拟好了——《看新锐设计师如何在首秀当天翻车》。”
林婉终于抬起眼。镜子里映出她身后的季屿,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框上,西装剪裁得体,领带却歪着。他手里捏着个保温杯,杯壁印着 pink 的卡通小猪图案,是林婉去年在米兰街头随手买的纪念品。
“谁让你把设计稿发朋友圈的?”季屿的声音有点闷,视线落在她发髻上的水晶发夹,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林婉心头火起,刚要发作,却看见他西装裤膝盖处的褶皱。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袜子上的卡通图案——是她画的企鹅抱着草莓蛋糕,季屿上次去日本出差时特意定制的限量款。
“我乐意。”林婉转过身,故意把珍珠手链在他眼前晃了晃,“反正某人昨天还说我的设计‘华而不实’,今天怎么不去隔壁顾氏站台?”
季屿的脸“腾”地红透了,握着保温杯的手指紧了紧,杯盖被拧得发出“咔哒”轻响。“谁说的...我是说那个蓝色企划案...”他舌头像打了结,眼神慌乱地瞟向苏媛。
苏媛举双手做投降状,嬉皮笑脸地退出房间:“当我不存在,你们小情侣接着吵。周临刚发消息,媒体已经开始进场了,季总准备的‘惊喜’要不要提前透露点?”
“什么惊喜?”林婉警惕地眯起眼。季屿上次说要给她惊喜,结果是在她工作室门口放了九百九十九个氢气球,每个气球下面都拴着张打印的道歉信,字丑得连快递公司都以为是小学生恶作剧。
季屿没回答,只是打开保温杯递到她嘴边。温热的牛奶混着蜂蜜的甜香钻进鼻腔,是她从小喝惯的配方。“喝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指尖却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动作温柔得离谱。
林婉喝了两口,突然在奶渍里尝到铁锈味。她猛地推开杯子,看见季屿下唇有道新鲜伤口,血迹已经干涸成暗红的印记。
“又咬嘴唇了?”林婉伸手想去碰,却被他下意识躲开。季屿喉结动了动,耳尖红得滴血,慌乱中打翻了桌上的发胶,金色喷雾溅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
“我...我去洗手间。”季屿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大金毛。
林婉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突然发现化妆台上多了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止——里面躺着枚胸针,铂金打造的树枝上栖息着两只企鹅,一只缺了右眼纽扣,另一只的脖子上挂着极小的陶罐吊坠,精细得连当年她用红漆画的歪扭小人都清晰可见。
后台突然传来骚动。林婉抓起胸针冲出去,正看见季屿被几个记者围在走廊。闪光灯疯狂闪烁中,有人举着麦克风怼到他脸上:“季总!请问您和林设计师佩戴同款戒指是巧合吗?网上流传您收购顾氏股份是为了打击情敌,这是真的吗?”
季屿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周身气压低得吓人。他正要发作,目光却突然软了——林婉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把那枚企鹅胸针别在了他西装领口。
“不是巧合。”林婉拿起记者的麦克风,声音清亮得盖过所有快门声,“这款‘青梅’系列胸针,是季总亲自要求追加的情侣款。他说...缺了眼睛的企鹅像极了总爱哭鼻子的自己。”
全场死寂。林婉看着季屿震惊的脸,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刚才在洗手间偷偷掉眼泪了?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呢,季大总裁。”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季屿猛地攥紧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婉微微蹙眉,却在她抬头瞬间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不是愤怒,是混杂着委屈和狂喜的海啸。
“所有人都出去。”季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低沉,保镖们迅速清场。走廊尽头传来苏媛夸张的惊呼声,大概是被周临捂着嘴拖走了。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季屿把她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撑在她耳侧,胸膛剧烈起伏。中央空调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此刻红得吓人的眼睛。
“你...”季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尖颤抖地抚摸她别胸针的位置,“你刚才...”
“我刚才什么?”林婉故意逗他,抬手擦掉他下巴上沾着的发胶,“说你爱哭?难道不是吗?上次在医院看企鹅玩偶的照片,你拿着手机哭得像个傻子——”
话音未落,唇就被狠狠堵住。
季屿的吻生涩又急切,带着牛奶和蜂蜜的甜味,还有他下唇伤口的铁锈味。林婉的背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手里的麦克风“哐当”掉在地上,正在直播的设备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男人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容反抗。林婉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还有那过于响亮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震得她骨头都发麻。
“唔...”林婉推了他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季屿的吻一路往下,落在她的锁骨处,隔着丝绸布料轻轻啃咬那个企鹅吊坠的位置。
“季屿!”林婉又气又笑,故意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
季屿闷哼一声,抬起头时眼睛红得像兔子。他鼻尖蹭着她的,呼吸粗重:“刚才在直播...全世界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林婉明知故问,指尖划过高耸的喉结,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滚动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在外人面前冷硬如铁的男人,其实幼稚得可爱。
“听到你...”季屿的声音低得像叹息,突然把脸埋在她颈窝,“听到你不讨厌我了。”
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掌声。苏媛举着手机走过来,屏幕上是季氏集团官网的直播页面,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五百万。“恭喜季总,”她笑得一脸促狭,“#季总滚出林设计师直播间#的话题刚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爆字。”
季屿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林婉拿过手机,发现直播间弹幕已经刷成了瀑布:
「前面的没录屏?我靠刚才那个吻我奶奶都激动得吃了三碗饭!」\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商业联姻?我不信!除非再亲一个!」\
「注意看季总袜子!是企鹅!和林设计师微博头像一模一样!」\
「只有我注意到那个胸针了吗?求同款!哭着求!」
周临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媛身后,手里拿着份报表,表情无奈:“季总,顾氏股价刚才十分钟内暴跌17%,他们法务部已经发来律师函——”
“不收。”季屿打断他,反手抓住林婉的手就往发布会现场走,步伐大得几乎要把她带飞。林婉回头看时,正看见周临和苏媛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男人悄悄把什么东西塞到女人手里,惹得苏媛笑出了声。
发布会现场的灯光亮如白昼。林婉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记者和嘉宾,突然觉得掌心发湿。季屿的手紧紧牵着她,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硌得她皮肤发痒,却奇异地带来安全感。
“感谢各位来参加‘屿婉’联名系列发布会。”季屿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首先我要澄清几件事——第一,我没有收购顾氏;第二,林婉设计的产品不是‘华而不实’;第三...”
他顿了顿,突然单膝跪地。全场哗然中,季屿从西装内袋掏出那个丑陶罐,笨拙地举到林婉面前。陶罐里插着的白玫瑰不知何时换成了新鲜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这个罐子你摔碎过十七次,我粘了十七次。”季屿仰头看着她,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陶罐粗糙的表面,“二十年零三个月,我每天都在想你。林婉,嫁给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哭了。”
林婉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小小的季屿举着这个丑陶罐挡在她面前,任凭别的小朋友笑他“被女生欺负还帮忙捡垃圾”,也非要把她摔碎的罐子粘好再送给她。
“谁说要嫁给你了?”林婉笑着流泪,却蹲下身,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把缺了眼睛的企鹅胸针取下来,别在他的西装袖口,“罚你给我当一辈子助理,专门负责粘罐子。”
季屿猛地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她的肋骨。全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林婉听见他哽咽的声音:“罚...罚多久都行...”
后台通道里,季明远悄悄抹了把脸。老头今天穿了件驼色羊绒衫,和季屿身上那件几乎一模一样,是昨天苏媛硬拉着他去定制的父子款。陈老先生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像个孩子:“早说了这俩孩子凑一对准没错,你当年还非要搞什么收购案考验人。”
“谁考验了...”季明远嘴硬,眼睛却离不开台上相拥的两人,“我那是...那是为了让年轻人多经历点风雨。”
“是吗?”陈老先生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晃了晃,“那这个上个月让技术部修复的东西,您还要不要看?”
U盘里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二十年前的季氏集团走廊,少年季屿抱着那个丑陶罐缩在角落,而年轻的季明远站在不远处,悄悄抹了把眼泪,然后把一张银行卡塞给助理:“去把林氏那个快倒闭的工厂买下来,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是季家做的。”
季明远的脸红了,抢过U盘塞进公文包:“老东西,你什么时候弄到的?”
“上次去你书房喝茶看到的。”陈老先生笑得更得意了,“你藏那些婉丫头的设计稿,是不是也该还给人家了?尤其是那张画着两个小人结婚的...”
季明远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查到了?在哪家医院?”
林婉正被季屿抱着走下台,突然听见这个名字,脚步猛地顿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婉婉记住,是彩虹街医院...救...”
“怎么了?”季屿察觉到她的僵硬,关切地低头看她。
林婉摇了摇头,手指却冰凉。季明远挂电话时的凝重神色,苏媛和周临交换的眼神,还有后台通道里那份被不小心碰掉的文件——上面“彩虹街医院旧址拆迁报告”几个字异常刺眼。
苏媛突然冲过来,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把手机塞到林婉手里,屏幕上是条加密信息,发件人备注是“妈妈的朋友”:
「你母亲的真正死因与医院药品有关,沈曼当年发现的证据就在旧办公楼档案室。速来,有人想销毁它。」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林婉抬头看向季屿,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底的温柔不知何时变成了警惕。男人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个圈——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别怕,我在”。
季明远走到他们身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从公文包掏出串钥匙,铜制钥匙圈上挂着个极小的陶罐吊坠,和季屿送给林婉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彩虹街医院档案室的钥匙。”老头的声音沙哑,“当年你母亲的主治医生,现在是顾氏集团的首席医疗顾问。”
林婉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想起顾氏总裁顾天成看她时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想起发布会开始前收到的匿名短信:“小心你身边的人,尤其是姓季的。”
季屿突然把她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刀:“爸,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发布会的事——”
“交给我。”苏媛插话,突然恢复了平日的精明干练,“我刚收到消息,顾氏那边已经开始转移资产了。周临,启动我们之前准备的B计划。”
周临点头,迅速掏出手机拨号。林婉看着他手机壳上的企鹅图案,突然想起昨天在季屿办公室看到的监控画面——周临偷偷拷贝了顾氏电脑里的文件,而他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应该在国外度假的顾氏副总裁。
“等等。”林婉突然开口,指尖划过季屿西装领口的珍珠胸针,“我们不能现在去。顾氏既然设了圈套,肯定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季屿握住她的肩,目光专注:“那你想怎么做?”
林婉看着台下依然沸腾的人群,看着大屏幕上正在轮播的“青梅”系列设计稿,突然笑了:“当然是...将计就计。”
她转身走向后台,季屿紧随其后。经过季明远身边时,老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粗糙却温暖:“小心点,丫头。”
林婉回头,看见老头眼里的担忧,突然想起那个被粘了十七次的陶罐,想起二十年来从未间断的匿名汇款,想起季屿衬衫领口那两颗朱砂痣——原来有些守护,真的可以藏在时光深处,沉默得像从未存在过。
后台化妆间的灯光惨白。林婉摘下那条珍珠项链,吊坠里藏着的微型录音笔掉了出来。这是沈曼上次探监时偷偷塞给她的,里面是段嘈杂的对话,依稀能听到“药品实验”、“封口费”和“季明远早就知道”几个词。
“你相信我爸吗?”季屿突然问,站在阴影里,表情看不真切。
林婉看着他,想起那个在医院走廊捏碎打火机的老头,想起他笨拙地给陶罐缠丝带的样子,突然笑了:“我相信那个藏着我设计稿二十年的人。”
季屿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镜子里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他的下巴搁在她发顶,鼻尖蹭着她的耳廓:“那顾氏的事...”
“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林婉转过身,踮脚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正好落在那道新鲜的伤口上,“不过在此之前,某人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季屿愣住:“什么承诺?”
“就是那个...”林婉故意拖长语调,指尖划过他衬衫领口,“关于开裆裤的验货承诺。”
男人的脸“轰”地红透了,像被煮熟的虾子。他慌乱地后退两步,差点被椅子绊倒,喉结剧烈滚动:“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林婉笑得前仰后合,拉着他的领带把他拽到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还有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长睫毛。
“逗你的。”她在他唇边印下轻轻一吻,声音低得像情人间的呢喃,“走吧,季助理,带你去抓坏人。”
季屿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瞬间点亮了整个化妆间。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握住一生的幸福。两人相视而笑时,谁也没注意到,林婉刚才摘下的珍珠项链,正躺在化妆台的角落,录音笔的红灯还在无声闪烁。
门外传来苏媛的叫声:“准备好了吗?顾氏的人已经到停车场了!”
林婉拿起那个丑陶罐塞进季屿怀里,动作干脆利落:“走了,去看看彩虹街医院的档案室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季屿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护在胸前,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两人并肩走出化妆间时,走廊尽头的窗外,乌云正在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刚好照在他们紧握的双手上,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闪着温暖的光。
坐进季屿那辆黑色越野车时,林婉才发现后座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包。强光手电在脚垫上滚了半圈,被季屿眼疾手快地捞住塞进副驾储物格。
"周临准备的。"他发动车子时,引擎声比平时更沉,"彩虹街医院十年前就废弃了,档案室在地下一层。"
林婉捏着那串钥匙,金属凉意从指缝渗透进来。钥匙圈上的小陶罐吊坠和季屿怀里那个如出一辙,边缘处甚至能摸到同样的磕碰痕迹。
"当年为什么突然废弃?"她盯着窗外飞逝的霓虹,顾氏大厦顶层的广告牌正好闪过,顾天成那张总是挂着假笑的脸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季屿转动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官方说法是地基沉降。但我查到......"他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后车愤怒的鸣笛声里,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穿过马路,其中一人后腰露出半截警棍。
林婉摸到车门锁的瞬间,季屿已经把她拽低。杯架里的保温杯倾倒,牛奶混着蜂蜜在真皮座椅上漫开甜腻的渍痕。
"他们是顾氏的人。"季屿的声音贴着她耳边,温热气流让后颈泛起细密鸡皮疙瘩,"上次在拍卖会抢发夹的就是这伙人。"
林婉屈起膝盖顶住前排座椅背,钥匙串在掌心硌出红痕:"现在怎么办?"后视镜里,鸭舌帽们已经拐进旁边的巷子,消失前投来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
季屿突然笑了,发动车子猛打方向盘。轮胎尖叫着擦过花坛,林婉的头撞在车窗上,闻到他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铁锈味——男人又在咬下唇,这次连带着牙龈都渗出血丝。
"坐稳了。"他扯下手刹,车子像离弦箭般冲出去,"带你体验一下季总的秘密通道。"
越野车七拐八拐钻进条仅容一车通过的窄巷,两侧的旧楼墙皮斑驳,墙缝里钻出的野草在车灯下忽明忽暗。林婉忽然抓住季屿的胳膊,指节泛白:"停!"
巷子深处停着辆银色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风吹过时,林婉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旋律——是二十年前她教季屿吹的《两只老虎》,跑调跑得不成样子。
"沈曼?"她推开车门的瞬间,面包车后座突然亮起手机闪光灯。三张人脸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居中的女人笑得一脸狡黠,正是本该在监狱的沈曼。
季屿挡在林婉身前,西装后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曼晃晃手里的刺绣手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企鹅图案:"季总上个月不是派人给我减刑了?说起来......"她突然凑近季屿,往他西装领口别了枚微型窃听器,"还得多谢顾总帮忙牵线呢。"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季屿猛地后退。林婉摸到他掌心的冷汗,想起那个还在闪烁红灯的录音笔,心脏突然像被什么攥紧。巷子尽头传来脚步声,鸭舌帽们的交谈声越来越近。
"看来没时间叙旧了。"沈曼突然把个牛皮纸袋塞进林婉怀里,推车力道大得让她撞进季屿怀里,"档案室B区第三排,密码是你生日。记住,别相信姓季的任何人——包括你怀里这个哭鼻子鬼。"
面包车引擎咆哮着冲出去,溅起的泥水打在鸭舌帽们的裤腿上。季屿拽着林婉躲进旁边的垃圾桶后面,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混合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蜂蜜奶香味。
"她在撒谎。"林婉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牛皮纸袋棱角硌得肋骨生疼,"那个录音笔......"
"嘘。"季屿捂住她的嘴,温热的掌心贴在唇上。林婉睁开眼,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瞳孔——里面清晰映出十二个晃动的手电筒光束,和她自己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顾氏的人在巷子里散开成扇形搜索。林婉数着他们的脚步声,数到第七步时,后腰突然被塞进个硬物——是季屿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档案室见。"他在她耳边低语,突然推了她一把。林婉踉跄着冲进另一侧的防火通道,身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男人闷哼,接着是警棍砸在骨头上的脆响。
楼梯间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光线中,林婉看见自己颤抖的手。牛皮纸袋不知何时破了,几张泛黄的处方单散落在台阶上,最上面那张的医生签名处,"顾天成"三个字狰狞得像在滴血。
三层楼梯跑完时,防火门突然从外面被扣死。林婉摸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听见外面传来钥匙串晃动的声响——和季明远给她的那串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背景是医院档案室,沈曼躺在血泊里,她手里攥着的U盘正闪着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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