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的伤口在阿魏的照料下结了痂,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每当阿魏为他换药时,指尖总会不自觉地放轻,生怕碰疼了他。而何立总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仿佛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这日清晨,阿魏端着药碗推开何立的房门,却发现他已经起身,正背对着门口更衣。晨光透过窗纸,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阿魏刚要退出去,却猛地顿住——何立的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伤,有些已经泛白,有些还带着淡淡的粉色,像一张可怖的网覆盖了整个背部。
"看够了?"何立头也不回地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阿魏慌忙低头:"奴婢该死,不该擅自..."
"过来帮我包扎。"何立打断她,径自坐在床沿,拿起一旁的干净布条。
阿魏轻手轻脚地走近,接过布条。何立的肩膀宽阔,肌肉线条分明,却因那些伤疤而显得格外沧桑。她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新伤,目光却忍不住流连在那些旧伤上。
"这些..."她忍不住轻声问。
"有些是军棍,有些是鞭刑。"何立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最长的这道,是十五岁那年留下的。"
阿魏的手指微微发抖。电影里的何立从未提及过去,她不知道他年少时竟受过这般苦楚。
"为什么?"
何立沉默片刻:"因为不肯跪。"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阿魏心头一震。她想起电影里那个在秦桧面前卑躬屈膝的何立,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许他的顺从,是用无数次的"不肯跪"换来的教训。
"大人从前...一定很倔强。"阿魏轻声道,指尖不经意抚过一道特别深的疤痕。
何立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斥责她的逾矩:"年少无知罢了。"
包扎完毕,何立起身更衣。阿魏转身欲走,却听他道:"今日替我梳头。"
这是何立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阿魏愣了一下,随即取来梳子和发带。何立坐在铜镜前,长发如瀑般垂落,黑得发亮。阿魏站在他身后,轻轻梳理那如绸缎般的长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用力些。"何立闭目道,"没吃饭吗?"
阿魏抿嘴一笑,稍稍加重了力道。何立的头发意外地柔软,穿过指间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小心地将长发束起,用发带固定,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后颈,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
"好了。"阿魏退后一步,却从铜镜中对上何立的目光。他正透过镜子看着她,眼神深邃难懂。
"大人可满意?"阿魏有些不自在地问。
何立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摸了摸发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柔和了平日冷硬的线条。
午后,阿魏在书房整理文书时,发现何立罕见地没有伏案工作,而是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梅树发呆。那株老梅正值花期,点点红梅在雪中格外醒目。
"大人喜欢梅花?"阿魏轻声问。
何立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梅花耐寒。"
简单的回答,却透露出许多。阿魏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奴婢家乡有句诗,'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何立侧目看她:"你家乡的人很有见识。"
阿魏微笑:"大人若喜欢,奴婢可以折几枝来插瓶。"
"不必。"何立转身回到案前,却又补充道,"留着看更好。"
傍晚时分,阿魏端来晚膳,发现何立取出一坛酒放在案上。酒坛上贴着红纸,写着"梅花酿"三个字。
"坐下。"何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阿魏惊讶地看着他:"奴婢..."
"我说,坐下。"何立抬眼看她,目光不容拒绝。
阿魏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他对面。何立拍开酒封,一股清冽的梅香顿时弥漫开来。他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阿魏面前。
"尝尝。"
阿魏双手捧起酒杯,小啜一口。酒液入喉,先是梅花的清香,随后是醇厚的酒香,最后泛起一丝甜味,令人回味无穷。
"好喝。"她由衷赞叹。
何立嘴角微扬:"十年前埋下的,今日刚好满十年。"
阿魏眨了眨眼:"大人特意等到今日?"
"巧合罢了。"何立轻描淡写地道,却又给自己和阿魏各斟了一杯。
两人对坐饮酒,窗外雪落无声。酒过三巡,阿魏的脸颊泛起红晕,胆子也大了些:"大人为何总戴着面具对人?"
何立手中的酒杯一顿:"什么面具?"
"就是...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好像没有感情。"阿魏借着酒意直言,"可我知道大人不是那样的。"
"你知道?"何立轻笑一声,"你知道什么?"
阿魏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大人会给生病的婢女冰糖,会为弄脏的玉佩难过,会在月下独酌时露出寂寞的表情。"她顿了顿,"我知道大人...其实很温柔。"
何立的表情凝固了。烛光下,他的眸子深邃如潭,映照着阿魏微醺的脸庞。良久,他轻声道:"你喝醉了。"
"没有。"阿魏摇头,却因动作太大而晃了晃身子,不得不扶住案几。
何立摇头,起身绕到她身旁,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回去吧,明日还有功课。"
阿魏仰头看他,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大人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何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越发没规矩了。"
"大人不喜欢吗?"阿魏眨着眼问,酒意让她比平日大胆许多。
何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她拉起,扶着她往门外走。到了阿魏房门口,他才松开手:"好好休息。"
阿魏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大人..."
"嗯?"
"您背上的伤...还疼吗?"
月光下,何立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早就不疼了。"
"可我看着疼。"阿魏轻声道,"以后...别再受伤了。"
何立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睡吧。"
次日清晨,阿魏头痛欲裂地醒来,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她捂住脸呻吟一声——自己居然对何立说了那么多大胆的话,还碰了他的脸!
"完了完了..."阿魏喃喃自语,"他肯定生气了。"
她战战兢兢地去书房伺候,却发现何立如常坐在案前批阅文书,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地道:"醒酒汤在桌上,喝了。"
阿魏看向案几,果然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她小口啜饮,偷偷观察何立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今日继续学《千字文》。"何立放下笔,取出竹简,"上次教到哪了?"
阿魏松了口气,看来何立不打算追究昨晚的事:"'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何立点头,将竹简推到她面前:"接着往下读。"
阿魏低头看简,故意将"交友投分"的"分"字念错。何立皱眉,起身走到她身后,一手撑在案几上,一手握住她的手指向那个字:"这是'分',不是'切'。"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阿魏心跳加速,却故作镇定:"奴婢愚钝。"
"确实愚钝。"何立的声音近在耳畔,"昨晚的胆子哪去了?"
阿魏耳根发烫,不敢回头。何立低笑一声,松开她的手回到座位上,仿佛刚才的亲昵从未发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何立的伤渐渐痊愈,却似乎习惯了阿魏的照料。他不再拒绝她的靠近,甚至偶尔会主动让她帮忙更衣或梳头。阿魏则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近,不敢有半分逾越。
这日深夜,阿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衣开门,发现何立站在门外,脸色凝重。
"大人?"
何立递给她一封信:"烧了它,现在。"
阿魏连忙点燃烛火,将信笺焚毁。火光中,她瞥见几个字:"岳家军...格杀..."
信化为灰烬后,何立仍站在原处,眉头紧锁。阿魏从未见过他如此犹豫不决的样子。
"大人遇到难处了?"她轻声问。
何立看向她,眼中情绪复杂:"阿魏,若有一天,你必须在忠与义之间做选择,你会如何?"
阿魏心头一震。这问题来得突然,却暗示着何立正面临某种重大抉择。她认真思考片刻:"奴婢会选择不辜负自己的心。"
"心?"何立轻笑,"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可若连自己的心都不信,还能信什么呢?"
何立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掌温热,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你总是...说出这样天真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却偏偏让人无法反驳。"
阿魏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难得的亲密。何立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随即收回手,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室寂静和呆立的阿魏。
她抬手触碰刚才何立抚摸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这一刻,阿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将何立仅仅当作一个书中角色或是需要攻略的对象了。
她爱上了这个矛盾而复杂的男人,爱上了他的冷酷与温柔,爱上了他坚硬外壳下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何立似乎...也在一点点为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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