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神降

勒斐斯鲁：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艾德温的狂笑在石室内回荡，他张开双臂迎向那扇逐渐成形的门，"那是通往神界的门！"

　　门扉边缘闪烁着不祥的紫黑色光芒，内部涌动着混沌的漩涡。每一道波纹扩散，石室的墙壁就剥落一层，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秘银结构。整座月神塔原来是一个巨大的魔法装置！

　　"勒斐斯鲁..."伊莉雅爬到我身边，她的手臂被能量场灼伤，皮肤上泛起可怕的水泡，"必须...阻止他..."

　　我想回应，但喉咙像被烙铁烫过。胸前的黑色徽记与蕾斯提娅之间形成的光带正疯狂抽取我的神之力。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空中，蕾斯提娅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从她体内溢出的黑雾越来越多，凝聚成一个个扭曲的银甲卫兵。这些新生的守卫比之前的更加畸形，铠甲缝隙间渗出黏稠的黑色液体。

　　"还不够！再来！"艾德温疯狂地拍打石桌上的机关，更多的黑雾从蕾斯提娅体内被强行抽出。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银发如火焰般舞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蕾斯提娅的尖叫声突然变了调——从一个十岁女孩的嗓音，逐渐融合成某种空灵的回响，仿佛千万个声音在同时发声。

　　"卑劣的蝼蚁。"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银甲卫兵同时跪倒在地，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艾德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水晶圆桌。

　　蕾斯提娅——不，此刻控制那具身体的显然已不是她——缓缓降落在平台中央。她的银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月华般的光晕。当她睁开眼睛时，那双瞳孔中倒映的不是石室的景象，而是旋转的星河。

　　"蕾雅娜..."我嘶哑地挤出这个名字。

　　"神...神明..."艾德温瘫软在地，长袍下渗出可疑的液体，"不可能...月神早已沉睡..."

　　"蕾雅娜"没有理会他的呓语。她抬起手，轻轻一挥，连接我与蕾斯提娅的光带应声而断。我如释重负地大口喘息，神之力开始缓慢回流。

　　"你利用我的信徒之城，亵渎神圣仪式。"

　　"蕾雅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更企图染指不应属于凡人的力量。"

　　艾德温突然暴起，从袖中抽出一把秘银匕首刺向"蕾雅娜"。"去死吧！我才是新神！"

　　匕首在距离"蕾雅娜"胸口一寸处停住了。艾德温的手臂开始结晶，银色从指尖迅速蔓延至肩膀。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变化，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

　　"你的野心到此为止。""蕾雅娜"轻轻吹了口气，艾德温完全化为一尊银色雕像，脸上还凝固着疯狂的表情。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通往神界的大门失去能量供给，正在急速收缩。

　　"蕾雅娜"转向我和伊莉雅，星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勒斐斯鲁，带她离开这里。"

　　"蕾斯提娅呢？"我挣扎着站起来。

　　"这孩子的灵魂需要净化。"

　　"蕾雅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过量月神之力正在侵蚀她的本质。我会带她去月之井。"

　　伊莉雅拽住我的手臂："我们怎么相信你？"

　　"蕾雅娜"微微一笑，那神态与平日里的蕾斯提娅竟有几分相似。"你就是那个老女人的徒弟嘛？等出了这座塔之后，外边的人会让你感到惊喜，顺便告诉她，去老地方汇合。"

　　一块巨石从上方砸下，"蕾雅娜"抬手将其化为齑粉。"快走！"

　　我和伊莉雅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回头最后一眼，我看到"蕾雅娜"站在魔法阵中央，双手捧起一团银光，轻声吟唱着古老的咒文。

　　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与银光融为一体。

　　逃出月神塔的过程像一场噩梦。走廊扭曲变形，墙壁渗出银色液体，曾经的守卫全都化为了无生气的铠甲。

　　我们几乎是滚下楼梯，在塔基崩塌前一刻冲出了大门。

　　我们出了塔之后，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伊莉雅美眸一睁，嘴里念叨着一个名字——塞蕾娜。

　　她犹如指挥家一般，挥舞着手中的细小魔法棒挡开飞溅的碎石，冲我们喊道："呀呼！小勒斐！这一次我可是穿着你喜欢的魔女套装喔！"

　　塞蕾娜往我们这边招手着，她依旧和以前一样，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之下都能开玩笑。

　　月光之城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异变。建筑表面的发光石材亮度剧增，许多市民跪在街上祈祷。月神塔顶，一道银白光柱直冲云霄，在夜空中形成巨大的月轮虚影。

　　"那是...什么..."伊莉雅喘着气问。

　　塞蕾娜拽着我们钻进一条小巷："神降的余波，黎明前会平息。"

　　"蕾斯提娅呢？"我抓住她的肩膀问道。

　　紫眸少女神秘地笑了："别担心，小公主安全得很。现在，我们得去'老地方'。"

　　"什么老地方？她根本没告诉我们——"

　　塞蕾娜已经灵活地钻进了下水道入口。我和伊莉雅对视一眼，只好跟上。

　　月光之城的下水道出乎意料的宽敞，而且没有寻常地下通道的恶臭。

　　墙壁上镶嵌着微型的月光石，照亮了湿滑的道路。塞蕾娜轻车熟路地在迷宫中穿行，最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就是这里。"她推开门，"月之井。"

　　门后是一个圆形空间，中央是一口直径约三米的井。井水不是普通的液体，而是如同液态月光般缓缓流动的银白色物质。井边站着一个人影——是艾琳！

　　"艾琳？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地问。

　　浅绿色头发的少女转过身，眼睛却不再是熟悉的浅褐色，而是与"蕾雅娜"相同的星河之眸。

　　"临时借用一下这孩子的身体。"

　　"艾琳"微笑着说，"她的灵魂很纯净，不会受到伤害。"

　　塞蕾娜见到艾琳之后，露出一丝笑容，毫无征兆的抱了上去。

　　艾琳或者说蕾雅娜被这一举动惊得有些手忙脚乱。

　　然而塞蕾娜却丝毫不介意，甚至用着她独有的“美景”碰撞着蕾雅娜的脸颊。

　　“小甜心，有没有感觉？”塞蕾娜微笑的说道。

　　蕾雅娜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和塞蕾娜分开，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真是可气，没点边界感？”

　　塞蕾娜却笑了笑，显得毫不在意，说道：“小甜心，可惜你不能显露你的真容，要是那样的话我感觉你的表情比现在更加可爱。”

　　“你这晦气的魔女，注意你的言辞！”

　　“哎呀呀～被骂了呢。”

　　我和伊莉雅僵在原地，看着她们斗嘴，我意识到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你们两个到此为止吧？”

　　听到我的声音，塞蕾娜捂嘴笑了笑，说道：“看来小勒斐也生气了。”

　　"艾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道："时间有限。勒斐斯鲁，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指向月之井。井水表面开始显现画面：蕾斯提娅安静地漂浮在一个银色水池中，无数光点正从她体内渗出。

　　"月神之力太过强大，会彻底改变她的本质。""艾琳"解释道，"必须在她醒来前完成净化。"

　　"我该怎么做？"

　　"跳进去。"

　　伊莉雅立刻挡在我面前："等等！这井水明显不是普通的水！"

　　"当然不是。""艾琳"——蕾雅娜笑了，"这是浓缩的月之精华，能洗去一切杂质。但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承受它的力量。”

　　井水中的画面显示蕾斯提娅的表情开始痛苦地扭曲。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该怎么做？"

　　"拉着她的手，引导多余的能量进入你自己体内。我会协助平衡。"

　　我脱下外套和靴子，小心翼翼地踏入井中。出乎意料的是，井水没有冰冷的触感，反而像温暖的丝绸包裹全身。

　　当我完全浸入时，视野被银光充满，再睁开眼，已身处一个纯白空间。

　　于此之时，塞蕾娜又突然抱住伊莉雅，亲昵的往伊莉雅脸上蹭了蹭。

　　“我的小可爱，看来你很担心小勒斐呢？”

　　伊莉雅一听，很用力的把塞蕾娜分开，说道：“才……才没有这回事呢！”

　　但是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井中的我身上。

　　塞蕾娜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伊莉雅一眼，却是有些开玩笑。

　　“哎呀呀～看来以后我的小可爱就要被人抢走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艾琳看向了伊莉雅，过了许久，才说道：“看来你在人间也不是光顾着玩。”

　　塞蕾娜听后，说道：“我又不像某个神明一般，只会在天界把玩着那个玻璃球窥探小勒斐的隐私，这么喜欢看不如把他带在身边，这样就一劳永逸了！”

　　蕾雅娜一听，瞬间鼓起腮帮，用着不悦的语气说道：“这是工作需要，你懂不懂？”

　　塞蕾娜一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而此时蕾斯提娅悬浮在我面前，银发如瀑布般垂落。她的皮肤几乎透明，能看到体内流动的银光。

　　我游向她，握住她的小手。

　　"蕾斯提娅，能听见吗？"

　　没有回应。但当我触碰到她的瞬间，一股狂暴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我的身体。

　　那感觉就像千万根烧红的针在血管中穿行。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松手。

　　"很好，继续。""艾琳"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想象这些能量是一条河，你要引导它流入大海。"

　　我努力照做，将痛苦想象成奔流的河水。

　　渐渐地，刺痛感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充盈感。

　　胸前的黑色徽记开始发烫，与流入体内的月神之力产生共鸣。

　　蕾斯提娅的肤色逐渐恢复正常，银发也不再发光。当她终于睁开眼睛时，那双眸子是熟悉的紫罗兰色。

　　"勒斐斯鲁..."她虚弱地呼唤。

　　我还来不及回答，白色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蕾雅娜的声音变得急促："太快了！她醒得太早了！"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我们分开。蕾斯提娅的身影迅速远去，而我被抛向相反的方向。最后一刻，我看到"艾琳"跳入井中，星河般的眼眸中满是决绝。

　　"记住，勒斐斯鲁，"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你会活下去..."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旅店的床上，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我试图坐起来，全身肌肉立刻发出抗议。

　　"慢点。"塞蕾娜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正百无聊赖的挥舞着手中的魔法棒，要是我还惧怕魔法的话，我敢肯定她一定会使用魔法来戏弄我，不过很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吸收了相当于一座小山的月神之力。"

　　"蕾斯提娅呢？"我嘶哑地问。

　　"隔壁房间，睡得像只小猫。"塞蕾娜咧嘴一笑，"艾琳也是，不过她醒来后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长舒一口气，倒回枕头上："其他人呢？月光之城..."

　　"一切如常。"塞蕾娜神秘地说，"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过，此时的塞蕾娜还是显露出她以往的不正经，她走到我的床边。

　　抬起食指，从我的胸膛之上滑落，眼神露出一丝魅惑。

　　微微一笑，那那个笑容就像是地狱的魅魔一般，摄人心魄。

　　“小勒斐……这一次我可是穿上了你喜欢的魔女套装喔，你不一样发生点什么嘛？”

　　我猛然的缩回床角，吞了吞口水，为什么每一次塞蕾娜一出现都是那样不正经？

　　“塞蕾娜，你能不能正常点？”我说道。

　　然而塞蕾娜却是爬上床，一步一步靠近我，她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感受她身上散发出独有的香味，无论定力再怎么强大，我都无法克制心中的欲望。

　　然而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我们两人一回头，正是伊莉雅，她的手上还缠着绷带。

　　此时伊莉雅阴沉着脸，没有什么感情的说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嘛？”

　　塞蕾娜一笑，说道：“不是的哟，你来得正是时候。”

　　伊莉雅一听，有些恼怒，说道：“玩笑适可而止了，勒斐斯鲁要好好休息的。”

　　塞蕾娜一听，很自觉的缩回身子，站在床边，说道：“好吧，不闹了。”随后又看向我，语气充满魅惑，“看来亲密时间要等到下一次了，真可惜呢，小勒斐。”

　　说完，她走出了房间。

　　在伊莉雅的坚持下，我又休息了半天才被允许下床。

　　正午时分，我们来到中央广场，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月神塔完好无损地矗立着，仿佛昨夜的大崩塌从未发生。

　　市民们如常生活，商贩叫卖着月神纪念品。

　　一切变得如此祥和，仿佛昨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广场中央的公告板前围满了人。

　　我们挤进去，看到一张崭新的告示：

　　【神圣通告：大祭司艾德温完成了神圣使命，于昨夜回归月神怀抱。新任大祭司将由月神亲自选定，于今晚的仪式上揭晓。愿月光指引我们。】

　　"集体记忆修改？"我低声问塞蕾娜。

　　她耸耸肩："神明的小把戏。比起解释真相，这样更简单。"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我们转身看去，月神雕像正在发光，柔和的白光组成一行文字：

　　【新任大祭司：玛格丽特·莱恩】

　　"是孤儿院的那位老修女！"艾琳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边，浅褐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每年都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

　　塞蕾娜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这家伙跟她的神像一样胸大无脑，但是在选举新大祭司这一方面果然有眼光。"

　　我听了这句话，皱了皱眉，在她的描述之中怎么和我见到的蕾雅娜不相同？

　　"接下来怎么办？"伊莉雅问。

　　塞蕾娜伸了个懒腰："当然是继续经营旅店啊。小公主需要时间完全恢复，而且..."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完美的藏身之处吗？谁能想到魔王之女会躲在神选之城？"

　　虽然经历了昨晚的事件，但蕾斯提娅还是老样子，依旧没有醒过来，依旧陷入沉睡，不过蕾斯提娅现在的状况稳定了许多。

　　而与此同时，塞蕾娜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妥，那么我该离开了。”

　　伊莉雅听后，问道：“不多留下来几天？”

　　她却是一笑，说道：“你就不怕我留下来之后抢走勒斐斯鲁？”

　　伊莉雅一听，表情有些生气，说道：“那你还是走吧！”

　　“哎呀呀～真的好无情啊。”她装出心痛的模样，进行着最后的一次道别：“那么，下次再见，加纳～”

　　在塞蕾娜走后，伊莉雅说道：“走吧，旅店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我们走向旅店的路上，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月神雕像。恍惚间，似乎看到石雕的嘴角微微上扬，冲我眨了眨眼。

　　但当我想确认时，雕像又恢复了庄严神圣的模样。也许只是阳光造成的错觉——或者，是某个调皮神明的小小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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