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魔物之袭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自从哨卡事件后，莉西变得异常安静，整日蜷缩在车厢角落，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枚蓝宝石家徽。

　　"前面就是黑鸦隘口。"车夫老汤姆叼着烟斗，指向远处两座陡峭山峰之间的狭窄通道，"过了那里就离开克罗恩家的领地了。"

　　我眯眼望去。隘口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横跨深谷。不知为何，那片区域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有别的路吗？"

　　老汤姆吐出一口烟圈："绕路要多花五天。而且..."他压低声音，"最近边境军团在调动，走大路反而危险。"

　　莉西突然抬起头："军团调动？为什么？"

　　"谁知道呢。"老汤姆耸耸肩，"我们这些平民只管低头干活。不过..."他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侄子在前哨站当厨子，听说皇帝病重，克罗恩家和西境的马尔伯勒家都在调兵遣将。"

　　莉西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悄悄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抖。

　　"抓紧了，这段路可不好走。"老汤姆甩动缰绳，马车加速冲向隘口。

　　随着海拔升高，空气变得稀薄寒冷。木桥比远看更加破败，几块木板已经缺失，露出下方令人眩晕的深渊。老汤姆熟练地驾驭马车，车轮紧贴着桥面边缘缓缓前行。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对岸时，一声刺耳的嘶鸣划破天际。

　　"什么鬼东西？"老汤姆惊恐地抬头。

　　一道黑影从悬崖上方俯冲而下——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飞行生物，展开的翅膀足有马车两倍宽。它有着秃鹫般的头颅和蜥蜴的身体，尾巴末端是一根闪着寒光的毒刺。

　　"麻辣毛蛋！"老汤姆大喊，“是蝎尾鹰！”

　　老汤姆疯狂抽打马匹，马车剧烈摇晃着冲向对岸。蝎尾鹰一个回旋，毒刺狠狠刺入车厢后部，木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跳车！"我抱起莉西跃出马车。几乎同时，蝎尾鹰的第二次攻击将整辆马车掀翻，老汤姆惊叫着跌下车座。

　　我们重重摔在岩石地面上。我迅速翻身护住莉西，眼睁睁看着蝎尾鹰的利爪抓住翻滚的马车，将它抛入深渊。两匹可怜的马儿挣脱缰绳，嘶鸣着逃向远方。

　　"汤姆大叔！"莉西挣扎着想站起来。

　　老汤姆幸运地挂在悬崖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正拼命抓住一株顽强的灌木。蝎尾鹰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朝我们扑来。

　　"躲到岩石后面！"我推开莉西，抽出锈剑。

　　蝎尾鹰俯冲带来的气流几乎将我掀翻。我勉强举剑格挡，锈剑与利爪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这畜生力气大得惊人，一击就震得我虎口发麻。

　　"阿邦多内！"莉西的尖叫从后方传来。

　　我回头一看，顿时血液凝固——第二只蝎尾鹰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直扑莉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第二只蝎尾鹰发出痛苦的嘶鸣，一支箭矢深深插入它的左眼。我趁机挥剑砍向面前怪物的翅膀，锈剑虽然钝，但在神之力的加持下依然削下一大块血肉。

　　"这边！快！"

　　悬崖对面，三个身影站在岩石上。为首的弓箭手再次拉满长弓，另外两人手持长矛戒备。他们穿着朴素的猎人装束，但行动却训练有素。

　　受伤的蝎尾鹰疯狂扭动，毒尾横扫而过。我堪堪低头避开，毒刺擦着头皮掠过，将身后岩石腐蚀得滋滋作响。

　　莉西趁机跑到我身边，脸色惨白但手中紧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

　　"用这个！"她指向蝎尾鹰翅膀与身体的连接处，"母亲的书上说那里最脆弱！"

　　弓箭手又射中怪物一箭，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我抓住机会，将神之力灌注到锈剑上，剑身泛起微弱的蓝光。

　　一个箭步上前，我瞄准莉西指出的部位全力刺入。

　　蝎尾鹰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它挣扎着飞起几米，然后重重坠入深渊。第二只怪物见势不妙，抓起受伤的同伴迅速飞离。

　　"你们没事吧？"对岸的猎人喊道。

　　老汤姆被救了上来，除了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猎人们放下绳梯，我们小心翼翼地爬过断裂的木桥。

　　"谢谢你们。"我向救命恩人致谢，"我是阿邦多内，这是我妹妹莉西。"

　　为首的猎人是个红胡子大汉，他粗犷的脸上有一道横贯鼻梁的伤疤。

　　"我是戈登，这两位是哈克和威尔。我们是北山村的猎户。"他打量着我们的狼狈相，"你们运气不错，最近蝎尾鹰很少攻击人类。"

　　"它们通常不这样？"莉西拍打着沾满尘土的衣服。

　　"除非被激怒或者..."戈登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被什么人控制了。上个月有群商人路过，说黑市上有人在收购蝎尾鹰毒腺。"

　　我心头一紧。蝎尾鹰毒是制作高级诅咒药剂的原料，而能控制魔物的法术更是黑暗魔法范畴。克罗恩公爵的领地上出现这种情况，绝非巧合。

　　"我们的马车毁了。"我看向惊魂未定的老汤姆，"最近的村子有多远？"

　　"北山村就在山脚下。"戈登指向蜿蜒的山路，"但你们最好天黑前赶到。夜晚的隘口...不太安全。"

　　我们跟着猎人小队踏上下山的小径。莉西走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问："你觉得那些蝎尾鹰是冲我来的吗？"

　　"不确定。"我同样小声回答，"但时机太巧了。"

　　"控制魔物需要强大的黑暗魔法..."莉西咬着嘴唇，"克罗恩家与魔族有联系？"

　　这个可能性让我胃部一阵绞痛。如果克罗恩家族真的涉足黑暗魔法，那么他们与皇帝的联姻目的就更加可疑了。蕾斯提娅作为魔王之女，会不会也卷入这个阴谋？

　　北山村是个依山而建的小村落，几十间石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戈登带我们来到村中央的长屋，这里是村民集会的地方。

　　"村长，来客人了！"

　　长屋内的火塘边坐着一位白发老者，他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双锐利的蓝眼睛。令人惊讶的是，老者胸前佩戴着一枚褪色的帝国老兵徽章。

　　"我是奥尔森。"老者示意我们坐下，"听说你们遇到了蝎尾鹰？"

　　老汤姆滔滔不绝地讲述了遇袭经过。奥尔森村长听完，布满皱纹的脸上阴云密布。

　　"最近半个月，已经有五起袭击事件。"他拨弄着火堆，"巡逻队在山里发现了几处可疑的营地，但每次都扑空。"

　　"会不会是魔族？"年轻的猎人威尔插嘴，"我爷爷说过，只有魔族能控制魔物。"

　　"别胡说！"奥尔森厉声呵斥，随即咳嗽起来。戈登连忙递上一杯药茶，老人喝了几口才平复。"这里已经几十年没有魔族活动了。"

　　我注意到莉西的表情变得异常苍白。她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们得尽快离开。"

　　奥尔森安排我们在长屋暂住一晚。村民们送来干净的衣服和热腾腾的炖菜，老汤姆则被安置在村医那里检查伤势。

　　"明天村里有车队去红岩镇。"戈登告诉我们，"从那里可以搭定期马车到帝都，大概三天路程。"

　　夜深人静时，莉西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她床边。

　　"还在想蝎尾鹰的事？"

　　"不只是那个..."她坐起身，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忧心忡忡的脸上，"阿邦多内，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村子离帝都这么近，却对魔族如此陌生..."

　　我明白她的意思。按照常理，帝国之中每一个村落甚至城镇应该对魔族威胁最为敏感。除非...

　　"有人刻意封锁消息？"

　　莉西点点头："兄长一直坚持在各领地设立魔族防御训练。如果村庄都松懈到这种程度..."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克罗恩公爵已经有异心。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警觉地起身，透过木窗缝隙看到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匆匆跑向村口。

　　"出什么事了？"莉西紧张地问。

　　"不知道。你待在这里。"我抓起锈剑，悄悄溜出长屋。

　　村口聚集了十几个村民，戈登和奥尔森正在查看地面。我凑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泥地上赫然是一串非人的足迹，每个足印都有常人两倍大，且只有三根趾爪。

　　"是食人魔。"奥尔森的声音沉重，"至少两只。"

　　"它们怎么会到村子附近？"一个妇女惊恐地问，"结界石明明..."

　　"结界石被破坏了。"戈登举起一块裂成两半的符文石，"就在东边的界碑处。"

　　奥尔森转向村民们："妇女儿童立刻去地窖避难。戈登，组织防卫队。哈克，点燃警告烽火。"

　　人群迅速散开执行命令。我正准备返回长屋，奥尔森却叫住了我。

　　"年轻人，我不管你们是谁。"老兵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但食人魔不会无缘无故靠近人类村落。它们在追踪什么...或者什么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莉西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

　　回到长屋时，莉西已经换好了旅行装束，手中紧握着那把装饰短剑。

　　"我都听到了。"她坚定地说，"我们不能连累村民。"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那不是真正的狼，而是食人魔用来互相联络的信号。

　　"现在出去等于送死。"我检查着锈剑，"村里有老兵指挥，防御工事也很完善。"

　　"但食人魔是冲我来的！"莉西激动地说，"我能感觉到...它们被某种黑暗魔法标记了我。"

　　我猛然想起什么，从口袋中取出那枚蓝宝石家徽："会不会是这个？"

　　莉西瞪大眼睛："母亲的家徽...怎么可能？"

　　"贵族珠宝经常被施加追踪魔法。"我回忆起伊莉雅的教导，"尤其是这种传承物品。"

　　屋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戈登的吼叫声、犬吠声和某种重物拖行的闷响混成一片。

　　"我们得测试一下。"我将家徽包在一块布中，"你躲在地窖里，我带着它去村口。"

　　"太危险了！"

　　"比被食人魔撕碎强。"我推着她向地窖走去，"如果它们追着家徽走，你就安全了。我会甩掉它们再回来找你。"

　　莉西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她的眼中闪烁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没等我回答，她就转身钻进了地窖。

　　我深吸一口气，将包裹好的家徽塞进怀里，提着锈剑冲向村口。北山村的防御工事比想象中完善——木栅栏外挖了一圈浅沟，里面插满削尖的木桩。十几个青壮年村民手持长矛和弓箭守在栅栏后，戈登正在指挥布置火把。

　　"它们怕火！"老兵奥尔森站在一个木箱上高声指导，"瞄准眼睛和喉咙！"

　　我爬上栅栏旁的瞭望台。月光下，两个巨大的身影正在村外的田野间徘徊。食人魔有着灰绿色的粗糙皮肤和不成比例的长手臂，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动。它们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进攻。

　　"奇怪..."戈登来到我身边，"它们通常不会这么谨慎。"

　　"它们在找东西。"我拍拍怀中的包裹，"我有个计划。"

　　我简单解释了我的猜测——食人魔可能是被魔法物品吸引而来。戈登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同意配合。

　　"哈克！把东侧小门打开！"他命令道，"阿邦多内，你确定要这么做？"

　　"总比让它们冲进村子强。"

　　东侧栅栏的小门悄悄打开。我溜出村子，故意在空旷处露出包裹的一角。两只食人魔立刻嗅到气味，发出兴奋的低吼。

　　"来啊，丑八怪！"我挥舞着包裹，慢慢后退，"晚餐在这里！"

　　食人魔果然追了上来。我转身就跑，按照计划将它们引向远离村子的山道。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食人魔刺鼻的体臭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我即将被追上时，一支火箭从侧面射来，正中领头食人魔的眼睛。它痛苦地咆哮着，胡乱挥舞长臂。第二支箭射中另一只的膝盖，为我又争取了几秒钟。

　　"这边！"戈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手中弓箭蓄势待发。

　　我拼命爬上陡坡。食人魔虽然力大无穷，但攀爬不是它们的强项。当我们到达一处狭窄的山脊时，戈登吹响了号角。

　　"现在！"

　　埋伏在两侧的猎人同时推下准备好的圆木和巨石。食人魔躲闪不及，被砸得踉跄后退。其中一只失足跌下山崖，另一只则被圆木撞断了腿。

　　"结束它！"戈登递给我一支长矛。

　　我接过长矛，瞄准受伤食人魔的咽喉全力掷出。长矛精准命中，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轰然倒地。

　　村民们爆发出欢呼。戈登拍拍我的肩膀："干得漂亮，城里人。"

　　我勉强笑了笑，胸口却莫名发紧。这一切太顺利了...食人魔虽然愚蠢，但也不该这么容易被诱入陷阱。

　　回村的路上，我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当我们远远看到村中升起的浓烟时，恐惧如冰水浇遍全身。

　　"调虎离山..."我嘶哑地说。

　　戈登脸色大变："糟了！"

　　我们发足狂奔。赶到村口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栅栏被暴力破坏，几间房屋燃起熊熊大火。更可怕的是，第三只食人魔正站在长屋前，手中抓着拼命挣扎的...

　　"莉西！"我失声喊道。

　　食人魔听到喊声，咧开血盆大口露出狰狞的笑容。它另一只手中握着裂开的蓝宝石家徽——莉西一定是担心我的安全，从地窖出来查看情况，结果被埋伏的第三只食人魔抓住。

　　"放下她！"我举起锈剑冲上前。

　　食人魔轻蔑地哼了一声，将莉西夹在腋下，大步朝山林逃去。戈登射出的箭矢被它厚实的皮肤弹开，村民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到人质。

　　"求求你..."我绝望地看着食人魔的背影越来越远，"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银光。一支通体晶莹的长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食人魔的后颈。怪物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叫，松开莉西跪倒在地。

　　第二箭、第三箭接连而至，每一箭都命中要害。食人魔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树梢轻盈落下。银灰色长发在月光下如瀑布般闪耀，尖耳朵明确标示着她的身份——精灵。

　　"你们太大意了。"精灵收起长弓，声音如冰泉般清冷，"食人魔从来都是三只一起行动。"

　　她走向惊魂未定的莉西，伸出手："没事吧，小姑娘？"

　　莉西抬头，伪装用的棕色假发在挣扎中脱落，露出原本的栗色长发。精灵的眼睛微微睁大。

　　"有趣。"她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救了个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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