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无形的注视

手机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默的瞳孔。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冰冷的夜风呛入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不再是冰冷的潮水，而是瞬间化作无数根带着倒刺的荆棘，将他紧紧缠绕，刺得他体无完肤。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保持安静，为了你自己。】

每一个字都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是谁？那个穿深蓝色连帽衫的杀手？他的同伙？还是……某个隐藏在暗处、监控着一切的“眼睛”？

林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进掌心。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步履匆匆的行人，呼啸而过的车流。每一张陌生的脸孔，每一个阴影的角落，此刻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恶意和窥伺感。那个杀手可能就在附近，那个发短信的人，也可能正透过某扇窗户，某个摄像头，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呼…呼…”他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压下翻涌的恐惧和恶心感。头痛依然在持续，太阳穴突突直跳，刚才地铁站里那种与世界隔着一层毛玻璃的“疏离感”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因为这条短信变得更加粘稠和沉重。他感觉自己像个孤魂野鬼，在喧嚣的都市里格格不入。

回家！必须立刻回家！那个小小的、封闭的出租屋，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安全堡垒。

他不敢再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甚至不敢在街边停留太久叫出租车。他低着头，将帆布包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迈开脚步，几乎是贴着建筑物的墙壁，在路灯昏暗的街道上疾走。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每一次身后传来稍快的脚步声都让他浑身僵硬，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回头确认。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庞大、冷漠和潜藏的危险。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林默感觉自己走了一个世纪。当他终于看到那栋熟悉的、有些破旧的老式居民楼时，几乎要虚脱。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楼道，感应灯因他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照亮布满小广告的墙壁。他拿出钥匙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两次才成功插进锁孔。

“咔哒。”

门锁打开的轻微声响，此刻在他耳中如同天籁。他闪身进屋，反手迅速锁门，又拉上了所有的插销。后背重重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才感觉稍微找回了一丝力气。出租屋很小，只有一室一厅，但堆满了书籍和修复工具，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和他常用的植物浆糊的熟悉气味。这里是他构筑了多年的“静斋”，是他躲避外界喧嚣的港湾。

然而此刻，这个熟悉的空间也无法带来真正的安全感。那条短信像幽灵一样盘旋在脑海中。他掏出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那行字依旧冰冷地躺在那里。未知号码，无法回拨，也无法定位。一个无形的、掌控着他生死的幽灵。

“为什么是我……”林默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他只是个修古籍的，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为什么会被卷入这种致命的漩涡？那个西装男是谁？深蓝帽衫为什么要杀他？还有这条短信……“保持安静”……是警告他不要报警？还是警告他不要试图调查？

报警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压了下去。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伪装得天衣无缝。那个地铁站的推搡动作极其隐蔽，除了他，还有谁能证明那不是意外？警察会相信他吗？那个杀手背后的势力，会不会强大到连警方内部都能渗透？万一报警的举动反而暴露了自己，引来更快的灭口……短信的警告言犹在耳。

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蛛网的飞虫，越挣扎，束缚得越紧。头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地铁站那次更甚。他踉跄着走到狭小的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冲洗着脸颊。

冰冷的水流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惊恐、布满水珠的脸。黑框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找回那个沉浸在古籍修复中的、安静的林默。

就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他。

镜中的影像……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移”。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某种感知上的错位。他明明看着镜子，却感觉镜中的“林默”有些陌生，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雾气，五官的轮廓变得有些模糊，眼神也显得空洞而疏离。这感觉和他在地铁站使用异能后的“疏离感”如出一辙，但此刻更加强烈。

“是副作用……还是……”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尝试集中精神，想象着“稳定”自己，想象着从那种模糊的感知中挣脱出来。

嗡……那种大脑深处的奇异嗡鸣再次隐约响起，极其微弱。镜中的影像似乎凝实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头痛，像有根钢针从太阳穴直刺而入！他闷哼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撑住洗脸台才没有摔倒。

不行！完全无法控制！而且副作用比想象的更可怕！不仅仅是感知模糊，似乎连“自我”的认知都在被侵蚀！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小小的客厅，瘫倒在旧沙发上。窗外城市的灯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投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狭长的光斑。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时间在恐惧和头痛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个杀手不会放过目击者，短信背后的势力更不会。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必须想办法控制这该死的异能，必须找到……活下去的可能。

古籍修复师的习惯让他开始整理线索：

1. **死者：** 灰色高级定制西装，气质不凡。绝非普通人。如果能查清他的身份，或许能知道他被杀的原因。

2. **杀手：** 深蓝色连帽衫，帽檐压低，身手极其专业冷酷。眼神漠然，像处理一件工具。他属于哪个组织？

3. **短信发送者：** 未知号码，语气冷漠，带着掌控意味。是杀手一方？还是第三方势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警告他闭嘴？

4. **自身异能：** 【认知偏移】。被动觉醒于极端恐惧。效果是扭曲他人对自己的感知和关注度。代价是自身感知模糊、认知混乱、剧烈头痛和精神消耗。目前完全无法掌控。

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从哪里入手？林默感到一阵绝望。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连异能都控制不好的小人物。

就在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亮了起来！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林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是弹射般坐直了身体，惊恐地看向手机。

不是来电，也不是新短信。屏幕亮起后，显示的是……手机的主界面？

不！不对！

林默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屏幕。在那些熟悉的APP图标之间，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信号波动般的“噪点”，正在屏幕的右下角极其规律地闪烁着！那闪烁的节奏，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韵律感。

这不是手机本身的故障！这种感觉……就像一只冰冷的电子眼，正透过这块小小的屏幕，无声地注视着他！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林默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的手机……被监控了！对方不仅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知道他住在哪里，甚至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他的手机，如同观看笼中困兽般，实时监控着他！

“保持安静”？这根本不是警告，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和掌控！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林默猛地抓起手机，第一反应是想把它狠狠砸碎！但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砸碎手机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彻底激怒对方，或者切断这唯一（虽然是监控）的、可能带来信息的渠道。

他死死攥着发烫的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第一次，在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注视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反抗意志，如同被逼压到极致的弹簧，在他被恐惧填满的心底深处，猛地反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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