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第 5.星辰号的阴影

慕尼黑中央车站的电子屏闪烁着抵达信息。

程砚拖着行李箱站在月台上，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距离ESA报到还有三天，但他提前来了——为了见林安，也为了那份沈昭发给他的档案。

"程砚！"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林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鼻尖冻得通红，正朝他跑来。

下一秒，她扑进他怀里。

程砚紧紧抱住她，熟悉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冬日冷冽的空气钻入鼻腔。三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欢迎来到德国。"林安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星。

程砚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回来了。"

马普研究所的咖啡厅里，沈昭将一份纸质文件推到程砚面前。

"原件在柏林航空航天博物馆的档案室，"她抿了一口黑咖啡，"这是我复制的。"

林安好奇地凑过来："这就是'星辰号'的调查报告？"

程砚翻开文件，手指微微发抖。泛黄的纸页上印着二十年前的日期，还有他父亲——程志国的签名，作为副设计师之一。

"看这里。"沈昭指向事故分析部分，"调查组确认燃料阀破裂是因为制造商偷工减料，但你父亲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设计错误。"

程砚盯着那行结论，胸口发闷："所以他酗酒、自暴自弃......"

"因为他背负了不属于他的罪。"沈昭轻声说。

林安悄悄握住程砚的手。她的手很暖。

"还有件事。"沈昭推了推眼镜，"我查到你父亲上周申请了德国签证。"

程砚猛地抬头："什么？"

"航班号LH123，明天下午三点抵达慕尼黑。"

慕尼黑机场的接机大厅人来人往。

程砚站在出口处，心跳如雷。五年了，自从那场监护权官司后，他再没见过父亲。

"你确定要这样见面？"林安担忧地问。

程砚点点头，手里攥着那份调查报告："他需要知道真相。"

航班信息牌显示LH123已经降落。随着人流涌出，程砚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程志国老了许多，两鬓斑白，但背依然挺得笔直，手里拎着破旧的公文包。

然后，父亲也看到了他。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时间仿佛凝固。

"......砚砚？"程志国先开口，声音沙哑。这个儿时的昵称让程砚胸口一痛。

他走上前，直接递出文件："爸，看看这个。"

程志国困惑地接过，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标题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星辰号"三个字像一把刀，瞬间剖开了二十年的伤疤。

"这是......"

"真相。"程砚的声音很轻，"您没有错。"

程志国的手开始颤抖，纸张哗啦作响。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

林安适时递上一杯热水："叔叔，我们去那边坐吧。"

咖啡馆的角落里，程志国一遍又一遍读着报告，眼泪滴在纸上。

"我......我一直以为......"他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程砚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曾经让他恐惧的男人，原来如此瘦小、脆弱。

"爸，"他轻声说，"我申请了ESA的项目，和林安一起。"

程志国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林安？就是那个......"

"嗯，"程砚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女孩，嘴角不自觉上扬，"就是她。"

程志国擦了擦眼睛，突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旧信封："我......我来德国是为了这个。"

信封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程志国站在"星辰号"模型前，身边是其他设计组成员。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致最优秀的团队——愿星辰指引前路。」**

"我想......"程志国深吸一口气，"也许该重新开始了。"

当晚，程砚带父亲去了马普观测站。

林安偷偷安排了特别参观，霍夫曼教授甚至开放了主望远镜。当程志国通过镜筒看到仙女座星云时，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真美......"他喃喃道，"就像......就像当年我们设计的导航系统要去的方向......"

程砚站在父亲身后，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给他讲星星故事的爸爸，或许从未真正消失。

林安悄悄握住他的手："要告诉他沈昭的事吗？"

程砚摇摇头："明天吧。"

他看向窗外的夜空，繁星闪烁。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愈合，但至少，他们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深夜的酒店房间里，程砚收到了林安的短信：

**「叔叔睡了吗？」**

**「嗯，刚吃完药休息。」**程砚回复，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谢谢你。」**

手机很快亮起：

**「谢什么？」**

程砚看着屏幕，慢慢打字：

**「谢谢你一直在这里，像北极星一样。」**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良久，林安回复：

**「那你要记得，无论飞多远，都要像'归航'一样找到回来的路哦。」**

程砚笑了。他走到窗前，慕尼黑的夜空清澈如洗。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天幕。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的第一课：**「星星不会消失，只是暂时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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