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晨光刚爬上窗帘，方初夏就被楼下传来的争执声唤醒。揉着眼睛下楼，只见周祈安和方爸爸正为组装轮椅置物篮较劲，螺丝刀在金属架上敲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让我来！”方爸爸夺过零件，却被周祈安挡住：“叔，您上次装书架把螺丝拧反了......”

周母系着新换的姜黄色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端着南瓜小米粥：“别吵了，尝尝我改良的配方，加了小夏爱吃的百合。”方妈妈拿着卷尺绕着轮椅转圈，嘴里念叨：“再装个软垫，坐久了腰不疼。”四人忙碌的身影里，方初夏突然发现，父亲鬓角的白发不知何时又多了些，周祈安衬衫后背也洇出大片汗渍。

吃过早饭，周母神秘兮兮地从衣柜深处掏出个铁皮盒。褪色的蝴蝶结下，压着方初夏和周祈安幼儿园的手工课作业——歪歪扭扭的纸黏土小熊，还有张画着两个牵手小人的蜡笔画。“当年祈安非要把你的作品带回家，说要‘保护公主的宝物’。”周母眼角笑出细密的纹，方爸爸突然咳嗽着别过头，偷偷抹了下眼睛。

午后，周祈安变魔术般推出改造过的三轮车。车身挂满星星灯，后座铺着方妈妈缝的碎花软垫。“今天带你去寻宝。”他眨眨眼，载着方初夏驶向老街。周母和方妈妈骑着共享单车跟在后面，方爸爸开着电动车压阵，活像支迷你护卫队。

巷口的老槐树还在，树干上歪歪扭扭刻着“周+方”的字样。周祈安从树洞里摸出个铁盒，里面是他们十岁时埋下的玻璃弹珠、糖纸，还有张字迹稚嫩的“友谊契约”。方初夏抚摸着发黄的纸条，突然想起那天周祈安把最后一颗水果糖塞进她嘴里，自己舔着糖纸笑得露出豁牙。

夕阳西下时，五人在海边支起野餐垫。周母变戏法似的掏出保温桶，里面是冰镇酸梅汤和荷叶糯米鸡。方爸爸举着鱼竿坐在礁石上，背影却始终朝着女儿的方向。周祈安突然从包里掏出把口琴，不成调的《生日快乐》响起时，方妈妈悄悄搂住周母的肩膀，两个女人的眼眶都泛起水光。

暮色漫过沙滩时，方初夏发现周祈安在贝壳上刻字。“这是第一百个。”他把缀着小铃铛的贝壳手链戴在她腕间，“等攒够一千个，就......”话音未落，方爸爸突然指着天空：“快看！”橘红色的晚霞里，一群海鸥正掠过海面，翅膀划出金色的弧线。

回程的车上，方初夏靠在周祈安肩头假寐。迷迷糊糊间，听见周母轻声说：“小安，明天我教你做八宝粥？”方妈妈接话：“我把小夏小时候的菜谱找出来了，咱们变着花样做。”方爸爸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公园的菊花开了，过两天带小夏去拍照。”

海风裹着铃兰与贝壳的气息涌进车窗，方初夏悄悄攥紧手腕上的手链。原来时光从来不是掠夺者，当五份爱意重叠，每个平凡的日子都成了神明馈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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