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第一次漫过篱笆时,方初夏靠在轮椅上,望着院子里忙得团团转的四个人。周祈安顶着正午的太阳调整投影仪支架,T恤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方爸爸戴着遮阳帽,在葡萄架下挂彩色灯串,梯子旁散落着几罐没喝完的汽水;周阿姨和方妈妈蹲在花坛边,小心翼翼地把向日葵幼苗移到更向阳的位置,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乐谱。
“再过三天。”周祈安突然转身,鼻尖晒得通红,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清单,“万事俱备。”方初夏挑眉,瞥见清单最底下用红笔写着“保密!”——这是他们策划了半个月的“庭院音乐会”,也是她十八岁前想完成的最后一个心愿。
次日清晨,方初夏被楼下的争执声唤醒。“和弦应该用G调!”周祈安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执拗。“C调更轻快!”方爸爸的反驳伴着吉他弦的轻响。她悄悄转动轮椅到楼梯口,看见周阿姨和方妈妈坐在沙发上,一人捧着毛线针,一人拿着歌词本,像监考老师般严肃。“要不试试变调夹?”周阿姨突然开口,银发在晨光中闪了闪,“小夏以前总说祈安弹的《茉莉花》像蚊子叫。”
午后,周祈安推着轮椅带她去镇上买演出服。方妈妈坚持要给她买条带铃兰刺绣的白裙,周阿姨则选中了缀着贝壳的发带。“这贝壳和你手链上的一样!”方妈妈眼睛一亮。试衣间的镜子里,方初夏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被裙摆衬得柔和,周祈安别过脸时,耳尖红得比天边的晚霞还鲜艳。
音乐会前一晚,方爸爸在院子里埋了个铁皮盒。“装着我们的秘密。”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铲子却不小心碰倒了浇水壶。周祈安和方初夏交换眼神,偷偷跟在后面——月光下,方爸爸往盒里放了张老照片,照片里抱着吉他的年轻男人旁边,站着穿碎花裙的方妈妈。
演出当天,葡萄架挂满星星灯,风铃被风吹出清脆的前奏。方初夏坐在铺着碎花毯的轮椅上,白裙上的铃兰在灯光下轻轻颤动。周祈安抱着吉他走上前,琴弦响起的刹那,方爸爸从幕后推出插着十八根蜡烛的草莓蛋糕,周阿姨和方妈妈捧着向日葵花束从两侧走出。
“这首歌,送给我的太阳。”周祈安的声音有些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方初夏突然想起小学音乐课,他因为跑调被老师点名,如今却能流畅地弹出她最爱的旋律。烛光里,方妈妈跟着轻声哼唱,周阿姨悄悄抹了抹眼角,方爸爸则用筷子敲着饼干盒打节拍,节奏意外地合拍。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祈安掏出铁皮盒,里面是五封手写的信。方爸爸的信里夹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那是方妈妈第一次答应约会时送的;周阿姨的信写在菜谱背面,每道菜旁都标着“小夏爱吃”;方初夏的信最薄,只写着:“谢谢你们,让我成为被爱的星星。”
夜风裹着向日葵的香掠过庭院,方初夏望着满天星斗,突然觉得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周祈安替她戴上贝壳发带,指尖划过她腕间的手链:“第一百颗贝壳,是今晚的星光。”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倒映着比星空更璀璨的光——那是五个人用爱织成的永恒夏夜。
这场没有掌声的音乐会,终将成为时光里最珍贵的乐章。因为有些声音,不必诉诸琴弦;有些爱,早已在相视一笑中,响彻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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