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他?换他什么?换他去撞李国栋的枪口?换他好不容易抓在手里的A大物理系、竞赛资格、那点奖学金,全变成李国栋嘴里“压死他的石头”?
不行!
不能把他拖进更深的泥潭里。
我猛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卡在喉咙里,又涩又哑:“不用你换!”
说完,没敢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乱,踩着操场上冻硬的草皮,深一脚浅一脚,像身后有鬼在追。
他站在原地没动。那道沉默且带着灼人温度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背上,像两道滚烫的烙铁,一路烫进教学楼冰冷的走廊里。
疏远,从第二天开始,像一出生涩又拙劣的戏。
走廊里迎面撞上。他抱着厚厚的物理竞赛资料,目光撞上的瞬间,我像被烫到,猛地低下头,加快脚步从他旁边挤过去,肩膀重重撞在他怀里那摞书上。
哗啦——
几本书掉在地上。
他僵在原地,没动,没弯腰去捡,也没看我。
“对……对不起!”我声音干涩发紧,头也不回地冲进教室后门,把身后那道目光关在门外。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跳得又急又乱。
放学铃响,我故意磨蹭到最后。收拾书包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班后门。程子言没走。他靠在后门边的墙上,微微低着头,夕阳的光线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像是在等谁。
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我攥紧书包带子,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椅子,从教室前门冲了出去!脚步快得像逃命,把那个靠在墙边的身影,彻底甩在身后空荡的走廊里。
“叶禾!等等我!”宁诚祁那破锣嗓子在后面追,“跑那么快干嘛!程序还在后头等你……”
“闭嘴!”我头也不回地吼,声音带着自己都嫌恶的尖锐,“谁要等他!”
宁诚祁的脚步声和咋呼声戛然而止。世界终于清净了。只有冷风刮在耳朵上,呼呼作响。
可清净没持续多久。
晚自习下课,我刚走到通往老巷的岔路口。路灯昏黄的光晕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杵在那儿。程子言背着书包,就那样沉默地站着,像棵生了根的老树。
又是等我。
一股巨大的烦躁和无力感顶上来。不能心软……不能害了他……
我咬紧牙,硬起心肠,当他是空气。目不斜视,加快脚步,从他身边擦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猛地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
力道极大,捏得骨头生疼!
“叶禾。”他声音低哑,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说话!”
“放手!”我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甚至不敢回头看他此刻的表情,拔腿就跑!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冲进老巷深处,直到“拾间”暖黄的灯光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我才靠着冰冷的砖墙停下,大口喘着气,肺叶火辣辣地疼。巷子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手腕上被他攥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剧烈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我刚才的决绝。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来。我死死咬着下唇,把呜咽声憋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更尖锐的疼痛来对抗心口那片被自己亲手撕开的、血淋淋的荒芜。
“吵架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我猛地抬头,抹了把脸。咖啡馆老板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块抹布,正担忧地看着我。
“没……”我声音哑得厉害,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那孩子。”老板娘叹了口气,“刚才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我叫他进来喝杯热水暖暖,他拒绝了,就那么站着看巷子里面。”她顿了顿,眼神复杂,“看着怪可怜的。”
可怜?程子言?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像冰锥扎进心窝。他那样骄傲又倔强的人,被我当街甩开手,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疏远他,真的是保护吗?还是……另一种更残忍的伤害?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课间操解散,我随着人流往教学楼走。刚走到楼梯口,脚步猛地顿住了。
程子言就站在几级台阶上方。他没下楼,背对着人流,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看脚下的台阶。
周围同学嬉笑打闹着从他身边挤过,他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纹丝不动。
像是在等人。
等我?!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痛。脚步像灌了铅,钉在原地。不能过去……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低下头,像昨天一样,打算硬着头皮,从他旁边那狭窄的空隙挤过去。
就在我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
一个低哑、带着浓重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的声音,穿透周遭的喧闹,沉沉地落进我耳朵里。
“叶禾。”他说,没有看我,依旧垂着眼,盯着脚下的台阶,“别躲。”
脚步,瞬间钉死在了冰冷的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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