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言家那老楼,楼道里一股子灰尘和旧报纸的味儿。他掏出钥匙开门,金属摩擦声在安静里特别刺耳。
门一开,一股冷气混着淡淡的皂角味扑出来。屋里不大,东西少得可怜。白墙有点旧,一张旧沙发,一张方桌,几把椅子。靠墙的书架塞满了书,码得整整齐齐。最显眼的是窗台上那盆绿萝,蔫了吧唧的,跟校长室那盆简直亲兄弟。
“我靠,程序,你这屋干净得不像人住的啊!”宁诚祁大喇喇地挤进去,东张西望,“连个游戏机都没有?太惨了吧!”
程子言没理他,把书包往墙角一扔,径直走进旁边的小厨房。“坐。”他丢过来一个字。
我和宁诚祁在旧沙发坐下。沙发套洗得发白,但很干净。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水龙头哗哗响,还有锅碗轻微的碰撞声。
宁诚祁坐不住,蹭到书架边:“嚯!全是物理数学!程序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公式吧?”他抽出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书,又嫌弃地塞回去。
我环顾四周。窗明几净,但太冷清了,没什么活气儿。唯一的“装饰”大概是方桌玻璃板底下,压着几张边角卷起的旧照片。我凑过去看。
有张是程子言小时候,大概七八岁,被他爸高高举过头顶,两个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背景是爬满爬山虎的老墙。还有一张,是更小的时候,他穿着背带裤,旁边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俩人蹲在地上玩泥巴,糊得满脸花——那丫头,好像是我?
脸有点热。原来他还留着这个。
“看什么呢?”宁诚祁也凑过来,看清照片,噗嗤笑了,“哈哈哈叶禾!这是你吧?你小时候这傻样儿!程序你这黑历史保存得够全啊!”
厨房门开了。程子言端着两个盘子出来,热气腾腾。他瞥了一眼我们看照片的方向,耳根子有点红,没说话,把盘子放桌上。
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盘炒青菜。颜色看着还行。
“就这?”宁诚祁凑过去,鼻子嗅嗅,“程序,说好的大餐呢?”
“爱吃不吃。”程子言把筷子拍桌上,又转身进厨房端饭。
宁诚祁翻个白眼,抓起筷子先夹了一大口肉塞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亮了:“嗯!可以啊程序!深藏不露!”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夸。
程子言端着饭锅出来,没搭理他,把盛好的饭递给我一碗。
“谢谢。”我接过来。米饭蒸得刚好,软硬适中。
他“嗯”了一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端起碗埋头就吃吃,很安静。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味道居然不错,清淡爽口。肉丝炒得也挺嫩。没想到他真会做饭。
宁诚祁吃得满嘴油光,还在叭叭:“程序,你这手艺跟谁学的?比你妈……呃……”他意识到说错话,猛地刹住车,心虚地偷瞄程子言。
程子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没抬头,声音闷闷的:“自己学的。”
气氛有点凝。
我赶紧岔开话题:“宁诚祁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程子言跟着嫌弃了一句,顺手把自己碗里几块最大的肉丝,拨到了宁诚祁快空了的盘子里。
宁诚祁愣了一下,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肉,又看看程子言依旧板着的侧脸,咧嘴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夹起来塞嘴里:“算你还有点良心!”
程子言没理他,筷子却转向了那盘青菜。他夹起一筷子,没往自己碗里放,而是……有点犹豫地,放进了我的碗里?
动作很快,带着点不自在的僵硬。放完就立刻收回手,低头猛扒饭,好像刚才那动作不是他干的。
我看着碗里那几根绿油油的青菜,再看看他快埋进碗里的脑袋,还有那对微微发红的耳朵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又软又暖。
“谢谢。”我小声说。
他扒饭的动作停了一秒,从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
宁诚祁看看我碗里的青菜,又看看程子言红了的耳朵,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夸张地“哎哟”一声:“程序!我也要!给我夹个菜呗!”
“滚!”程子言头也不抬,一个硬邦邦的字砸过去。
宁诚祁也不恼,反而笑得贼兮兮的,冲我挤眉弄眼。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屋里灯光明亮,照着桌上简单的饭菜,照着宁诚祁没心没肺的笑脸,照着程子言闷头吃饭却不再那么紧绷的侧影,也照着我碗里那几根带着点别扭温度的青菜。
这个冷冷清清的屋子,好像一下子就被饭菜的热气、宁诚祁的聒噪、还有那点笨拙的关心,给填满了。
我低头,把碗里的青菜和米饭一起扒进嘴里。嗯,味道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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