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巡捕房的档案室里,程逸舟将郑世荣案的调查报告重重摔在桌上。法医的结论潦草地写着:"无明显外伤,内脏无中毒迹象,死因暂定心脏骤停。"
"这种结论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程逸舟揉了揉太阳穴,三天不眠的调查让他的神经紧绷如弦。郑世荣的生意伙伴个个讳莫如深,家中仆役眼神闪烁,连那位哭得梨花带雨的郑夫人也总在关键处岔开话题。
窗外雨丝斜织,在玻璃上划出蜿蜒水痕。他忽然注意到报告背面有个模糊的钢笔印迹,对着光线细看,竟是"青莲"二字被反复描画的痕迹。
"程先生。"年轻巡捕叩响门扉,"有位道长求见。"
张清元踏入房间时,藏青道袍的下摆还滴着雨水。他从袖中取出油布包裹的五张符咒,在桌上铺展开来。昏黄灯光下,朱砂纹路如凝固的血脉,与案发现场那符如出一辙,却又微妙不同。
"贫道查遍上海三十六座道观、八十四家符纸铺。"道士指尖轻点符上暗纹,"这些皆出自青莲会之手,但每道'招财'符下都藏着'索命'咒。"
程逸舟俯身观察,鼻尖几乎触到符纸。那些看似装饰的藤蔓纹中,竟暗藏倒写的敕令。他忽然想起伦敦大学法医学教授说过的话:"最完美的谋杀,是让死亡看起来像自然发生。"
"郑世荣的保险箱钥匙有线索吗?"张清元突然发问。
程逸舟直起身,从怀表夹层取出一枚黄铜钥匙:"在他情妇的胭脂盒里找到的。有趣的是……"他顿了顿,"这位李小姐坚持说自己从未见过郑夫人,可她梳妆台上的翡翠簪子,与郑夫人葬礼所戴分明是一对。"
张清元从怀中取出一本线装册子,泛黄的宣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姓名。程逸舟一眼捕捉到被朱砂划去的"郑世荣",以及下方那个熟悉的名字——**周慕云**。
"周慕云?"程逸舟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方,"郑世荣的银行合伙人,也是他最后见到的人。"
道士的拂尘穗子无风自动:"不止如此。此人表面是汇丰银行董事,实则为青莲会转运'香火钱'。最近他们在找……"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谈话。巡捕撞开门框,警帽歪斜:"程先生!周慕云……周慕云死了!在自家书房,和郑世荣一样……"
程逸舟抓起外套的瞬间,瞥见张清元正将一枚铜钱竖在周慕云的名字上。那枚康熙通宝竟自行旋转起来,最后"啪"地倒在"云"字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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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的周宅像被泼了墨的工笔画。书房里,周慕云仰面倒在太师椅上,双手紧抓胸口西装,仿佛要撕开自己的心脏。最诡异的是他的嘴——**被密密麻麻的红线缝成了莲花形状**。
"封口术。"张清元拂尘扫过尸体,"他知道得太多。"
程逸舟戴上手套,检查书桌抽屉。一本支票簿里夹着香港至上海的船票存根,日期是上月十五。他忽然注意到支票数字的墨迹深浅不一——在"伍仟圆"字样下,还有被刻意描画掩盖的"药材"二字。
"周慕云从香港带回的恐怕不是普通货物。"程逸舟用铅笔拓印着模糊字迹,"等等……这是什么?"
抽屉暗格里藏着一张烧剩的便笺,仅存"**甲戌年三魂鼎**"六个字。张清元脸色骤变,突然掐指推算:"甲戌年……1934年……郑世荣买鼎的第二年……"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程逸舟箭步冲到走廊,只见一个穿杏色旗袍的少女瘫坐在楼梯口,打翻的茶盏在裙摆染开褐色污渍。她抬头时,程逸舟呼吸一滞——**那双眼睛与郑夫人如出一辙**。
"周小姐?"他试探地问。
少女颤抖着指向书房:"父亲他……早上还好好的……突然说心口疼……"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随动作滑落,露出内圈刻的"**青莲**"二字。
张清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程逸舟身后:"令尊可曾提起过九龙仓库?"
少女瞳孔猛然收缩,镯子"铛"地砸在地板上,碎成两半。其中半片翡翠里,竟嵌着微缩版的**青莲会符咒**!
程逸舟弯腰拾起的瞬间,窗外炸响惊雷。闪电照亮了走廊尽头那幅山水画——**题跋处盖着"玄真"朱印**,画中的孤舟上,隐约立着五个黑影。
"五鬼运财……"张清元的声音混在雨声中,"不,是五鬼索命。"
雨滴疯狂敲打着窗玻璃,仿佛无数指甲在抓挠。程逸舟凝视着翡翠碎片中的符咒,突然明白郑世荣和周慕云因何而死——**他们不是终点,只是某个庞大阴谋中的两枚棋子**。
而此刻,执棋之手正从香港伸来,指尖沾着名为"三魂鼎"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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