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内灯光通明,映照着器械冷硬的金属光泽。席若雪正踩在一架立式人字梯上,专注地擦拭着高处储物柜的角落。小心翼翼地下撤时,脚下的阴影处毫无防备地滚来一只沉重的哑铃,脚踝一绊——
“啊!”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她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狠狠颠了一下。
痛楚还未来得及蔓延全身,更令人胆寒的危机已然降临!她刚挣扎着半撑起身,就惊恐地发现那架沉重的铝梯正带着令人窒息的速度,朝她孱弱的身躯轰然倾覆!
瞳孔骤缩,心脏瞬间冻结!席若雪下意识地蜷缩,双臂死死护住头颈,认命般等待那冰冷坚硬的撞击。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她颤抖着掀开眼睫,惊魂未定地向上望去——
宫夜辰高大的身影如磐石般矗立在她身前,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扼住了倾倒的梯架,阻止了这场可怕的灾祸。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此刻覆着寒霜,琥珀色的眼瞳深处凝着愠怒与后怕,利刃般的目光射向她:
“怎么回事?在梯子上做事,四周都不留神的吗?”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带着被强压下去的惊意,如同一根紧绷的弦。
席若雪这才感到后怕如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对不起!”
宫夜辰并未立即回应。他绷着脸,沉默地将梯子重重靠回墙面,随即快步走到她身旁,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扫过,确认除了惊吓和可能的擦伤暂无大碍后,冷硬地吐出三个字:“下楼吃饭!”旋即转身,步伐利落地离去。
“哦…”席若雪低应一声,没有立刻跟上。她忍着身体的酸痛和心头的翻涌,默默收拾好散落的抹布和水桶,将那肇事的哑铃推到角落,又将那张被自己弄脏的地板仔细擦拭干净,仿佛在用这些细碎的动作竭力压下心中沸腾的惊悸与羞赧。
席若雪踏入餐厅时,宫夜辰已然端坐在那流光溢彩的长餐桌主位。金边餐盘里盛着一份雪白剔透的香煎鱼排,他姿态优雅,正执刀细细切割。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两名金发碧眼的厨师恭敬侍立。
看着那两个外国男人的面容,席若雪脑中如针刺般再次响起那魔鬼的低语:“一个外国人……十亿美金买你的命!”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她!若不是这些贪婪的鬣狗,她何至于如同丧家之犬,带着满身伤痛寄人篱下!
“嗨,小姐,请坐。”其中一位厨师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用英语招呼她,指了指宫夜辰身侧的位置。
席若雪的目光冷得像冰,完全无视那洋人的示好,只僵硬地盯着那张紧挨着主位的、奢华得过分的椅子——这位置岂是她能安然承受的?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进退维谷。
宫夜辰抬眸,锐利的视线扫过她苍白而抗拒的脸,薄唇微启,语带嘲讽:“怎么?连基本的英文问候都听不懂了?”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席若雪攥紧指尖,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我……不该坐这里。”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份倔强的疏离。
宫夜辰叉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动作赏心悦目,却带着无形的威压。“坐下。”他目光平静无波,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陪我吃饭。”末句语调微沉,已是最后的通牒。
席若雪胸腔起伏,万般不愿如同磐石压在心口。但在那穿透灵魂般目光的逼视下,她还是如提线木偶般,一步步挪过去,僵硬地在他身侧落座。
厨师将另一份精美的餐点摆在她面前,微笑着:“小姐,享受你的饭菜。那份习以为常的体贴此刻却如同火上浇油!
席若雪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在厨师收手的刹那,她猛地站起,五指如铁钳般狠狠扣住对方的手腕!
“说!”她的声音淬着冰,带着滔天的怒火与审视,“你是哪国人?!”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厨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但仍维持着职业素养:“I'm French.Is there anything wrong?”(我是法国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是我们的国家!”席若雪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微红,目眦欲裂,“说汉语!”
宫夜辰握着红酒杯的手一顿,眉峰紧蹙,语气透出不解:“他不会说中文!”
那法国厨师也回过神来,用英文抗议道:“Miss,please release me!”(小姐,请放开我!)
席若雪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下一秒,她突然发力,猛一后撤步,右腿带着全身的力量,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踹向法国厨师的腹部!
“呃啊!”猝不及防的重击!法国厨师痛哼一声,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血色尽褪,满是不敢置信的愤怒!“What are you doing?This is assault!”(你在干什么?这是袭击!)
宫夜辰霍然起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扣住席若雪的手臂将她强行拉开,厉声喝道:“江雪!你疯了?!在我的地方动我的人?!”他的声音里蕴含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暴怒!
席若雪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兽,赤红着双眼朝那法国厨师嘶吼:“就凭你是外国人!打你活该!滚——!”
法国厨师捂着剧痛的腹部,气得浑身发抖,用生硬扭曲的中文吼道:“你……不可理喻!我要告你!我要控告你!”他从未受过此等羞辱!
席若雪眼中寒芒不减,毫不退缩:“随你去告!”
宫夜辰看着这失控的一幕,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翻腾的怒意,对那厨师沉声道:“你先下去。”语气不容置疑。
法国厨师怨毒地狠狠剜了席若雪一眼,嘴中愤怒地嘟囔着法语脏话,这才捂着腹部,一瘸一拐地愤然离去。餐厅内死寂一片,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食物渐渐冷却的香气。
宫夜辰猛地甩开钳制席若雪的手,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一步,目光如刀,几乎要剖开她的伪装:“江雪!解释!仅仅因为他是外国人?你就在这里发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席若雪被甩得一个趔趄,站稳后反而扬起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眼神里燃烧着偏执的火焰:“讨厌所有外国人,不行吗?这是你家,所以我只对你客气!但别人…没门!”
“这里也是‘别人’的家!”宫夜辰的声音陡然拔高,怒火不再掩饰,“他是法国人!在这里工作多年,勤恳本分!你的恨意根本毫无道理!”他指着空荡的门口,胸膛起伏。“无论你经历过什么,这不是你在我领地肆意行凶的理由!”
席若雪死死咬住嘴唇,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退,猛地扭开头,避开了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你懂什么?”声音破碎又倔强,“你永远不会懂!我没胃口了,你自己吃吧!”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决绝地冲上楼梯,单薄的背影写满了不被理解的孤独与愤怒。
宫夜辰站在原地,望着那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萦绕心头的怒火被更深的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取代。他颓然坐回椅子,精致的餐点早已失去温度,宛如此刻冰冷凝滞的气氛。
席若雪冲回房间,“砰”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甩上房门,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板上,心脏狂跳如擂鼓。刚刚那失控的暴怒让她自己也后怕不已,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万一…万一宫夜辰觉得她是个彻底的疯子,不再收留她……这后果让她恐惧得几乎窒息。
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让她支撑着站起,走向窗边。夜幕低垂,远处森林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神秘。片刻后,她似是发泄般,猛地脱下身上的短袖,一步步走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的景象,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因惊惧和愤怒而骤然紧缩!灯光下,那白皙肌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青紫交加的瘀痕,从前胸蔓延到肩胛、腰侧,如同被狠狠摔打过无数次,有些狰狞的新伤边缘还带着充血的红肿,与边缘泛黄的陈旧瘀斑交错叠加……触目惊心!
席若雪的手指颤抖着抚上胸前一枚碗口大的深紫印记,瞬间,黑暗中枪林弹雨的呼啸、亡命奔逃的喘息、坠入江水的刺骨冰凉……所有惨痛绝望的记忆如同海啸般冲破理智的堤防,将她拖入无尽痛苦的深渊。
“这群……该死的外国人!”她咬牙切齿,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撕裂般沙哑,猩红的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握紧的拳因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烙下月牙般的血痕。“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这誓言,如同地狱深处恶鬼的呜咽,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三声沉稳克制的敲门声。
沉浸在巨大痛苦与仇恨中的席若雪毫无反应,仿佛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门外的宫夜辰眉头紧锁,凝神细听——里面只有压抑的、近乎无声的呜咽。担忧战胜了顾忌。他几乎没有犹豫,猛地压下厚重的门把手——
房门洞开的瞬间,闯入他视线的景象让时间为之凝固!
席若雪背对着门口,毫无防备地站在宽大的穿衣镜前。屋内柔和的灯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她遍布瘀痕的赤裸背脊——那些深紫、暗青、血红的伤痕如魔鬼的烙铁印在少女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狰狞可怖,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
宫夜辰瞳孔猛缩,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准备出口的质问瞬间冻结在喉咙里。短暂的失神后,强烈的冲击感和剧烈的“不恰当感”迫使他猛地别开视线,俊朗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尴尬与狼狈,随即又被铺天盖地的心疼和震惊淹没。
“对……对不起!”他罕见地语塞,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知的慌乱,“我敲了门…你没应……”解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席若雪如遭电击!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面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几乎是扑向床边,一把抓起刚脱下的短袖,手忙脚乱地裹住自己,猛地转过身,像只炸毛的猫,双目通红地怒视着闯入者:“你凭什么闯进来?!”声音因羞愤和愤怒而尖锐颤抖。
宫夜辰迅速压下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不再躲闪,而是沉甸甸地落在她倔强而痛苦的脸上,声音放得极缓,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怕你出事……这些伤……”他艰难地顿了顿,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凝重,“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席若雪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尝到鲜血的腥甜。她撇开脸,拒绝回答。那些伤痕下隐藏的血泪过往,每一次触碰都如同撕开尚未结痂的创口,痛彻心扉。她不想…不愿再承受一次来自他人的审视或怜悯!
宫夜辰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和紧握得指节发白的手,心底某处蓦然一软。他不再追问,果断地作出决定:“我去拿药。”声音低沉却不容反驳。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步离去,脚步比来时更显急促,甚至带着点急迫。
宫夜辰的动作极快。没过几分钟,他便捧着一个质感上乘的医疗箱返回,里面瓶罐整齐。他将箱子轻轻放在梳妆台上,语气刻意放得温和:“江雪,这些外用药化瘀止痛效果很好。你……自己能处理吗?”他视线扫过那些遍布后背的伤,明知故问的笨拙下,是怕唐突的体贴。
席若雪的目光落在那打开的、分门别类的药品上,沉默了足有十几秒。最终,一种近乎自弃的疲惫感压过了尴尬,她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几乎湮灭在空气里:“后背……够不到。”话一出口,耳根便烫得像要烧起来。让一个仅相识几天的异性看到最狼狈的样子已是耻辱,此刻还要……巨大的窘迫感几乎将她淹没。
宫夜辰微不可察地颔首:“那就…我帮你。”他走近几步,语气是罕见的认真和克制,“放心。”最后两个字低得像一句承诺。
席若雪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化。半晌,她认命般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微微颔首,漆黑的长发顺势垂落,恰好半掩住她因极致羞窘而布满红晕的颈项。
空气陡然变得胶着而粘稠。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晰可闻、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宫夜辰喉结滚动了一下,稳了稳心神。他拧开药膏盖,馥郁清凉的药香弥散开来。修长的手指沾上淡青色的膏体,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靠近那片布满伤痕的肌肤。
指尖带着微凉的药膏触碰到伤处的瞬间,那滑腻而柔软的触感如同一道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指腹。他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迅速掠过心头,被他强行压下。屏息凝神,他的动作变得无比专注而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不敢有半分用力。冰凉的药膏在他指尖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覆盖上每一处青紫和红肿。
“疼吗?”他低声问,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还好。”席若雪微不可闻地回应,身体始终僵硬紧绷着。她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聚焦在那带着药膏微凉的指尖上,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令人心悸的涟漪。
宫夜辰默不作声,动作越发放轻。他凝神看着那些深浅不一、新陈叠加的伤痕——掌印、碰撞、……复杂的瘀伤无声地诉说着她经历过怎样非人的折磨。一股强抑不住的怜惜混着强烈的愤怒,悄然在他胸中生根发芽。
后背的伤终于处理完毕。宫夜辰放下药膏,指间残留着药膏的粘腻和她肌肤滑腻的触感。他转过身去拿另一盒药膏递给席若雪时,那张素来冷峻的侧脸上,也难得地染上了一层极淡、难以察觉的红晕,连语句都罕见地磕绊了一下:“其他……位置的……你自己来。”他避开了可能的视线交汇,将药盒塞进她手里。
席若雪如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看也不敢看他,声音低若蚊呐:“……谢谢。”
宫夜辰脚步略显仓促地走到门口,反手替她轻轻带上了房门。隔绝了彼此的视线后,席若雪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靠住墙壁,方才那带着药膏微凉的触碰感仿佛还烙印在肌肤上,让她心乱如麻。
她颤抖着手,一点点为自己胸前的伤口上药。冰凉的药膏缓解了身体的刺痛,却抚不平内心的乱麻。那个男人,为什么?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那双深邃难懂的眼眸,那偶尔流露的关切……不断在脑中回旋。巨大的疲惫终于压倒了所有纷乱的思绪,她换上干净的睡衣躺下,意识在无尽的疑问中渐渐沉沦。
清晨的林间,薄雾氤氲,鸟鸣啁啾。周六的城堡静悄悄的。
席若雪早早醒来。昨日种种带来的郁闷急需发泄。晨跑成了最好的出口。她换上一身轻便的速干运动装,束起利落的高马尾,对着镜子努力压下眼底的阴霾,便步履轻盈地出了门。
森林特有的清冽空气瞬间涌入肺腑,令人精神一振。她沿着蜿蜒的石板路开始了慢跑,刻意不再去想昨日那片让她忧思重重的幽暗密林,只专注于足下奔跑的节奏,感受着风掠过耳畔的微凉和肺叶舒展的畅快。这久违的力量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与此同时,宫夜辰醒来后发现隔壁房间人去楼空。心底掠过一丝异样——她会不会因昨晚的种种而悄然离去?
“王叔,”他唤来管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江雪人呢?”
“少爷,江小姐一早出去晨跑了,说是往林子里那条小路去了。”王永辉恭敬答道。
宫夜辰眉心微蹙,未再多言,迅速换上一身简洁的灰色运动服,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脚下的速度下意识地加快。
山路上清幽而湿润。好在席若雪速度并不快,且走走停停,目光流连于沿途的草木露珠。很快,身后便传来了均匀而沉稳的脚步声。
她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晨光熹微中,宫夜辰挺拔的身影正朝着她跑来,呼吸平稳,唯有额前微微汗湿的碎发泄露了一丝追赶的痕迹。
席若雪微微一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意外,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微窘:“你怎么出来了?”
宫夜辰在她几步外停下,喘匀了气息,目光坦然而直接:“听说你一个人进山晨跑。这地方太僻静,不放心,跟来看看。”理由简单,却仿佛带着温度。
席若雪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了一瞬,随即又抿紧,偏过头去,语调故作轻松:“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能出什么事。”然而心底那片冰冷坚硬的地方,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宫夜辰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深翠静谧的山林,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偶尔传来不知名生物的窸窣声响。“风景是好,但林子深了,小心为上。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他提出建议,语气是商量的,姿态却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
席若雪耸耸肩,目光飘向远方层层叠叠的绿意:“随你。”算是默许了。
两人并肩跑在林间铺满松针落叶的小径上。晨曦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腐叶与新芽混合的清新气息,间或有敏捷的松鼠掠过枝头。席若雪努力平复着呼吸和心跳,然而身边存在感过于强烈的男人和过于安静的奔跑,让她越发觉得空气胶着。
“那个……”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林间显得格外清晰,“我听管家他们都叫你‘少爷’,你……全名叫什么?”问题打破寂静,也打破了无形的屏障。
“宫夜辰。”他回答,声音被奔跑时呼出的气息微微带喘。
“宫夜辰……”席若雪轻声重复,像是在舌尖品味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真诚的赞叹。
“谢谢。”宫夜辰侧头看了她一眼,光影明暗间,她的侧脸线条柔美而沉静,“你呢?江雪…这名字清冷有意境,家里长辈取的?”他顺势抛出问题,看似随意,目光却敏锐地留意着她的反应。
席若雪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记忆深处搜索答案:“大概是……我不知道……”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瞬间黯淡,仿佛触及了什么不愿回想的深渊迷雾,纤长的眼睫低垂下来,盖住了所有情绪。
宫夜辰捕捉到了她神情中那一闪即逝的痛楚。他心头微微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滋生——是怜惜?是好奇?亦或是别的什么?他无意揭人伤疤,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率先跑到了前面一小段距离,留下一个宽阔挺拔的背影给她。
“我先走两步,你慢慢跟上来就好。”他的声音从前方的晨光薄雾中传来,恰到好处地结束了刚才那略显沉重的对话,也给予了她一个独自整理情绪的私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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