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篡改的真相

直播倒计时五分钟。虞修远反复检查着演示文件，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不安的节奏。工作室临时搭建的直播间里挤满了人——技术人员、媒体记者、还有几位自愿前来作证的受害艺人。祁寒站在角落，蓝发在聚光灯下泛着钴蓝色的光，正低声与Lina核对发言要点。

"所有备份都确认过了？"虞修远第三次询问技术团队的马克。

马克推了推眼镜："云端、硬盘、甚至我手表里都存了一份。除非世界末日，否则文件不会出问题。"

虞修远点点头，目光扫过监控屏幕。直播间观众人数已经突破五十万，还在飞速增长。这场名为"音乐产业的沉默代价"的全球直播，将公开祁寒父亲遗留的证据，揭露星辰音乐及其前身银河娱乐二十年来药物控制艺人的黑幕。

"修远。"祁寒突然出现在他身旁，手指冰凉，"我妈有消息了吗？"

虞修远摇头。自从祁寒母亲失踪，警方调查一直停滞不前。旅馆监控只拍到一个模糊身影将她带上车，车牌被故意遮挡。

"她会没事的。"虞修远捏了捏祁寒的手腕，"等直播结束，我们雇私家侦探。"

祁寒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今天，为了所有被毁掉的声音。"

倒计时一分钟。虞修远最后检查设备时，注意到一个新来的技术员正在主电脑上操作什么。那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脖子上挂着工作证。

"你是哪个部门的？"虞修远走近问道。

"音频组的。"对方头也不抬，声音含糊，"检查最后一段混音。"

虞修远正想追问，导演已经喊出"三十秒准备"。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安地瞥了一眼那个技术员的背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现在没时间深究了。

红灯亮起，直播开始。

祁寒站在镜头前，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感谢大家参与这场特殊的音乐会。今天我要演奏的，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首歌..."

他坐到钢琴前，弹奏起《父亲的旋律》。简单却饱含情感的旋律通过麦克风传向全球，弹幕如雪花般飘过屏幕：【哭了】【这是什么神仙作曲】【求谱子】。

曲终时，祁寒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转入正题："这首歌写于1999年，我父亲死亡前一周。他当时在调查银河娱乐——也就是现在的星辰音乐——对艺人下药的罪行。"

大屏幕亮起，开始播放整理好的证据：老式录音带中的隐藏录音、账本中B-12药物的配方、财务记录的复印件...观众人数突破百万，舆论瞬间爆炸。

"这些药物被伪装成营养补充剂，"祁寒指着屏幕上标有B-12的小瓶，"导致艺人声带损伤、情绪依赖，甚至..."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死亡。二十年后，同样的手段用在了我身上。"

虞修远紧盯着直播数据，舆论反应比预期更强烈。多家媒体已经开始同步报道，#星辰音乐下药#迅速登上热搜。

"今天，我们联合七位受害艺人正式起诉..."祁寒的话突然中断。大屏幕上的证据文件开始扭曲、闪烁，然后完全变了内容——变成了一组经过PS的图片，显示祁寒在"伪造证据"。

弹幕瞬间反转：【骗子】【为了红不择手段】【取关了】。

"怎么回事？！"虞修远冲向控制台，却发现那个鸭舌帽技术员不见了。马克疯狂敲击键盘："有人远程入侵了主控电脑！备份文件全部被替换！"

直播间骚动起来。有记者开始质疑："祁先生，你如何解释这些伪造痕迹？" "这是否是为新专辑炒作的噱头？"

祁寒站在原地，脸色苍白。虞修远能看到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恐惧，是压抑的愤怒。这场景太熟悉了，就像高中时那个在舞台上砸吉他的少年。

但下一秒，祁寒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平静地走回钢琴前，坐下，开始弹奏。

不是《父亲的旋律》，而是一首全新的、即兴创作的曲子。激烈的前奏如暴风雨般倾泻而出，然后突然转为低沉的、几乎耳语般的段落。没有歌词，但每个音符都在诉说被背叛的愤怒、被篡改的真相、和不屈的抗争。

弹幕再次变化：【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不需要言语】【我站祁寒】。

虞修远趁机切换到备用方案——用手机直接播放云端原始文件，投影到侧面屏幕。证据重新出现，这次附上了数字鉴定报告，证明其真实性。

直播在混乱中结束，舆论两极分化。有人坚信祁寒揭露的真相，也有人指责他自导自演。唯一确定的是，这个话题已经引爆全网。

"是林嘉雯。"虞修远在事后复盘时说，"那个技术员一定是她安插的。"

祁寒沉默地翻看着社交媒体上的评论，突然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还是被他们耍了！"

"但没有完全失败。"虞修远指出，"主流媒体已经开始调查报道，至少三家唱片公司宣布内部审查艺人合约..."

"而我妈还是下落不明！"祁寒的声音撕裂般刺耳，"那些证据...我爸用命换来的证据...被当成笑话！"

虞修远抱住他，感受到怀中身体的剧烈颤抖。祁寒的愤怒像一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最终他瘫在虞修远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

"你有权发火。"虞修远轻抚他的后背，"但我们不能停在这里。想想你父亲会怎么做？"

祁寒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火光："继续战斗。用他们无法篡改的方式。"

当晚，虞修远独自去了祁寒母亲住过的旅馆。警方已经结束现场勘查，房间即将重新开放。他借口取遗留物品，获得了一小时的时间。

房间保持着被翻乱的状态——抽屉拉开，床垫歪斜，衣柜门大敞。虞修远仔细检查每个角落，在床板下方发现了一个用胶带粘着的手机。

手机电量仅剩3%。解锁需要密码，虞修远尝试了祁寒的生日——错误。然后是他父亲的忌日——成功。

最新一段录音文件被命名为"最后的警告"。点开后，李秀兰急促的声音传出：

"...他们找到我了。林耀东的人...听着，寒寒，星辰不只是下药...他们在用艺人洗钱，金额巨大...证据在宠物店老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小心林姓女人...她不只是投资人..."

录音中间有嘈杂的干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李女士，把东西交出来对大家都好。你丈夫已经为这个秘密送了命..."

"我儿子会揭露你们！"李秀兰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就像他父亲计划的那样..."

录音戛然而止。虞修远呆坐在凌乱的床上，手机自动关机。这段录音证实了两点：祁寒母亲确实掌握更多内幕，而且她的失踪绝非偶然。

回到工作室已是深夜。虞修远惊讶地发现父亲的车停在门口。走进会议室，他看到父亲和祁寒正面对面坐着，中间摊开一堆文件。

"修远。"父亲罕见地先开口，"我看了直播。你们需要更好的法律支持。"

虞修远愣在原地。父亲从未如此直接地表达过支持，更别提深夜亲自上门。

"吴叔叔联系了几位专攻娱乐法的律师。"父亲继续道，"还有这个..."他推过一个文件夹，"当年我和明远调查时收集的补充证据。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是时候了。"

文件夹里有银河娱乐1998年的内部备忘录，明确提到"B-12计划"；几位已故艺人的尸检报告，显示声带异常；还有...虞修远倒吸一口气——林耀东与几位政商的合影，背面写着"保护伞"三个字。

"这些足够重启调查了。"父亲说，"尤其是现在舆论关注度高..."

祁寒突然站起，走到虞修远父亲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保存这些。"

父亲罕见地流露出情绪，拍了拍祁寒的肩膀："明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会为你骄傲。"

这一刻，虞修远看到了父亲眼中闪烁的泪光。

凌晨三点，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工作室只剩下虞修远和祁寒。他们蜷缩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分享一条薄毯。

"明天我们去找私家侦探。"虞修远说，"还有...我想重新检查直播间的监控录像。"

祁寒靠在他肩上，突然轻声说："修远，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虞修远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尖锐。

"听我说完。"祁寒抬头，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如果我出事，你要继续揭露真相。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那些还在被伤害的人...答应我。"

虞修远想拒绝，想说不会有这种可能，但祁寒的眼神让他无法逃避。最终，他艰难地点头："我答应。但你也要答应我...不逞英雄，不单独行动。"

祁寒微笑，那颗虎牙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成交。"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过街道，停在阴影处。车内的女人——林嘉雯——拨通了一个号码："直播没按计划破坏他们的信誉...是的，启动B计划。"

她挂断电话，目光落在工作室的窗户上。月光勾勒出里面两个相拥的身影。

"真感人。"她轻声自语，"可惜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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