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声波陷阱

星辰音乐总部大楼在夜色中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祁寒站在对面的便利店里，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窗观察着大楼入口。保安每三十分钟巡逻一次，侧门的门禁卡系统闪着微弱的红光——和Lina提供的情报一致。

口袋里的美工刀硌着他的大腿，祁寒再次检查背包：干扰器、手套、父亲的文件复印件，还有虞修远曾经给他的那个微型警报器。想到虞修远，他胸口一阵刺痛。那些照片和录音里的内容像毒蛇般盘踞在他脑海里，但此刻他必须集中精力。

凌晨2:17，保安完成最后一轮巡视后去了洗手间。祁寒压低鸭舌帽，快速穿过马路。Lina给的门禁卡在感应器上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绿灯亮了。

"Bingo。"他无声地滑进门内。

走廊尽头是消防楼梯，直通地下三层——根据父亲文件中的线索，星辰音乐最早的实验室就在那里。楼梯间的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照出墙上斑驳的水渍。越往下走，空气越冷，带着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

地下三层的门被密码锁保护着。祁寒输入父亲文件中提到的数字——19980915，他父亲的忌日。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两侧是玻璃隔间的实验室，大部分空无一人。尽头那间亮着微弱的蓝光，隐约传来设备运转的嗡鸣。

祁寒贴着墙前进，心跳声大得仿佛能盖过一切。实验室门虚掩着，他小心地推开一条缝——

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牙科治疗椅的设备，周围环绕着复杂的声波仪器。墙上显示屏跳动着各种频率图谱，其中一个特别标注着"R-07"——祁寒在选秀时的编号。

"我就知道你会来。"

林嘉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祁寒猛地转身，但已经晚了。两个保安一左一右钳住他的手臂，林嘉雯站在三步之外，穿着白色实验服，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设备。

"放开我！"祁寒挣扎着，但保安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

林嘉雯微笑着点按屏幕："你知道吗？整栋大楼就是一个巨大的声波共振腔。特别是这个房间..."她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整个房间突然充满一种几乎听不见但令人牙酸的高频声音。

祁寒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身体。保安轻松地将他按在那张特制椅子上，固定带自动扣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

"B-12改良版，通过空气传播。"林嘉雯俯身检查祁寒的瞳孔，"不用害怕，只是个小实验。我们需要你的声带...配合一下。"

她调整着仪器，继续道："普通人的声带振动频率在80-1100赫兹之间，而你的..."屏幕上跳出祁寒的声波图，峰值明显异于常人，"能达到2500赫兹以上，且能长时间保持稳定。完美的载体。"

祁寒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带不受控制地震动起来——他在唱歌，但不是自己选择的歌，而是一段陌生而诡异的旋律。声音从喉咙里涌出，完全违背他的意志。

"很好，反应比预期更好。"林嘉雯满意地记录数据，"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能让人无条件服从的声波序列。而你的声音...能让它效果增强十倍。"

祁寒在意识深处尖叫，但外表上他只是平静地唱着那首可怕的歌。一滴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

林嘉雯突然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那个熟悉的圆形疤痕："认得这个吗？我和你母亲是同一批实验对象。只不过我...适应得比较好。"

她凑近祁寒耳边，声音突然变得甜美而恐怖："你以为林耀东是主谋？他不过是个前台傀儡。真正的'老板'对音乐根本不感兴趣，他要的是能控制百万人的武器。而下周的亚洲音乐节...将是首次公开测试。"

祁寒的歌声突然中断，变成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声带开始出血，屏幕上频率图剧烈波动。

"啧，持久度还是不够。"林嘉雯皱眉，"准备取样。"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器械车过来，上面是各种细长的金属工具。祁寒认出声带活检器械，一阵恐惧席卷全身。就在那人拿起内窥镜的瞬间，整栋大楼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怎么回事？"林嘉雯厉声问。

黑暗中，应急灯亮起，投下血红色的光。远处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喊叫。林嘉雯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所有仪器屏幕同时闪烁然后关闭。

"反向频率干扰？不可能！"她猛地转向门口，"启动隔离协议！别让—"

实验室的门被暴力撞开。虞修远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发出脉冲式的蓝光。他身后是虞志明和几名穿着警服的人。

"放开他。"虞修远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林嘉雯冷笑一声，突然按下腕表上的某个按钮。固定在祁寒身上的束缚带突然释放出高压电流，他全身痉挛，发出一声惨叫。

"再靠近一步，我就烧毁他的声带！"林嘉雯高举手腕，表盘上红灯闪烁，"我只要他完整的声带样本，没必要闹出人命，对吧虞律师？"

虞志明上前一步："林小姐，警方已经包围大楼。你父亲正在顶层办公室接受问询。结束了。"

"我父亲？"林嘉雯突然大笑，"那个老蠢货算什么？"她的手指悬在另一个按钮上，"最后警告，退后！"

虞修远的目光与祁寒相遇。尽管无法说话，祁寒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一切——别管我，阻止她。

下一秒，虞修远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扔下干扰器，大步走向前："你要的不是他的声音吗？用我的。"

林嘉雯挑眉："你的频率很普通，没价值。"

"但加上这个呢？"虞修远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的钢笔，按下隐藏按钮，"反向频率放大器，能覆盖整个房间。要么接受我的交换条件，要么大家一起变哑巴。"

林嘉雯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动摇。她快速评估局势，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有趣。那就...如你所愿。"

她改变腕表设置，束缚带松开了祁寒，却猛地扣住了刚靠近的虞修远。祁寒从椅子上滚下来，喉咙火辣辣地痛，但勉强能出声："修...远..."

"带他走！"虞修远对父亲喊道，"按计划进行！"

虞志明犹豫了一瞬，最终咬牙拉起祁寒往外拖。祁寒拼命挣扎："不！不能丢下他！"

"他会没事的！"虞志明在祁寒耳边低吼，"钢笔里有保护装置！但我们必须现在撤离！"

走廊尽头传来爆炸声，烟雾迅速弥漫。趁着混乱，虞志明半拖半抱地将祁寒带向紧急出口。最后一眼，祁寒看到虞修远被固定在椅子上，林嘉雯正将一个奇怪的金属头箍戴在他头上。

然后烟雾吞没了一切。

逃生楼梯里，祁寒甩开虞志明的手："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我们不能丢下他！"

"他在执行计划！"虞志明厉声道，"那支钢笔会记录下所有声波频率数据，同时保护他的声带不受永久损伤！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在三分钟内到达安全距离，否则干扰信号会失效！"

祁寒想冲回去，但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跪倒在地，喉咙里尝到血腥味。虞志明趁机扛起他继续下楼。

"你以为...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虞志明气喘吁吁地说，"这些年...我儿子...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他们刚冲出大楼，身后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嗡鸣，随即是所有玻璃窗同时爆裂的巨响。祁寒回头，看到顶层实验室的窗户里迸发出诡异的蓝光。

"信号...成功了..."虞志明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小型接收器亮起绿灯，"数据开始传输..."

祁寒夺过接收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和百分比数字。当进度条达到100%时，一声尖锐的警报从大楼里传出，然后是自动消防系统启动的轰鸣。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虞志明挣扎着站起来。

但祁寒已经冲向大楼。门厅一片混乱，警笛声、喊叫声、奔跑的脚步声混作一团。他逆着人流往里冲，在电梯口被一名警察拦住。

"我朋友还在里面！"祁寒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顶层实验室！"

警察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摇头："电梯停运了，楼梯间全是烟..."

祁寒没等他说完就冲向楼梯。才上到第二层，浓烟就迫使他咳嗽着跪倒在地。就在他绝望地用拳头砸地时，电梯突然"叮"的一声运行起来。

指示灯显示电梯正从顶层下降。

祁寒扑到电梯门前，眼睛死死盯着楼层数字：15...14...13...每下降一层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电梯到达一层，门缓缓打开——

虞修远独自靠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嘴角有血迹。他的衬衫领口被撕破，露出脖颈上红色的电击痕迹。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充满痛苦，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修远！"祁寒冲进电梯，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你能听见我吗？"

虞修远微弱地点头，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声音。他艰难地抬起手，将什么东西塞进祁寒手心——是那支钢笔，现在烫得吓人。

电梯门再次打开，虞志明带着医护人员冲进来。祁寒被拉开，眼睁睁看着虞修远被抬上担架。他想跟上去，却被一名警察拦住做笔录。

"他怎么样了？"祁寒抓住医生的袖子，"他的声音..."

"声带严重受损，需要立即就医。"医生简短地说，"你是家属吗？"

"我是！"虞志明上前，"具体情况车上说，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救护车门关上前，虞修远挣扎着抬起手，对祁寒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和小指伸直，其余手指弯曲。那是他们在大学时自创的手语，意思是"相信我"。

祁寒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远去，手里紧握着那支钢笔。雨水混合着泪水滑下脸颊，他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他会没事的。"Lina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递给他一条毛巾，"虞律师准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

祁寒转向她，突然注意到她耳朵里塞着微型耳机："你...一直在监听？"

Lina没有否认："必要保障。现在跟我来，我们得在你被警方扣留前离开。"

她带着祁寒穿过小巷，来到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前。车内，虞志明正在通电话："...对，声波数据已经上传云端...不，修远的情况不太好..."

祁寒拉开车门："他怎么样了？"

虞志明挂断电话，表情凝重："暂时稳定，但..."他深吸一口气，"声带组织30%灼伤。能恢复多少...医生不确定。"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祁寒心脏。虞修远，那个声音温柔、总是能用恰到好处的言辞安抚他的虞修远，可能永远失去声音？

"是我的错。"祁寒的声音破碎，"如果我没那么冲动..."

"不，是计划的一部分。"虞志明疲惫地揉着眼睛，"修远坚持要做诱饵...他说林嘉雯对你执念太深，只有他能接近..."

祁寒想起虞修远被固定在椅子上的画面，胃部一阵绞痛："钢笔里的数据...能证明什么？"

"一切。"虞志明启动车子，"声波武器的设计图、测试记录、下周音乐节的实施计划...足够把整个集团连根拔起。"

车子驶入夜色，祁寒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林嘉雯呢？"

"消失了。"虞志明的声音带着不安，"警方没在楼里找到她。但别担心，有了这些证据，她躲不了多久。"

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祁寒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虞修远。各种管子和仪器连接在他身上，最触目惊心的是脖子上的护具——医生说是为了防止他下意识使用受损的声带。

虞志明去办手续了，留下祁寒一个人。他轻轻将手掌贴在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传递一些温暖。

"你得快点好起来。"他低声说，不确定虞修远能否听见，"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祁寒转身，看到护士推着药车过来："探视时间结束了，先生。"

"我能再待五分钟吗？"

护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红肿的眼睛和嘶哑的声音，轻声说："三分钟。病人需要绝对安静。"

祁寒点点头，等护士走远后，他悄悄推开一点门缝。虞修远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但脸色仍然苍白。床头柜上放着纸笔——现在他唯一的交流方式。

祁寒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犹豫片刻，俯身在虞修远额头上轻轻一吻。当他直起身时，发现虞修远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安静地看着他。

"嘿..."祁寒挤出一个微笑，声音轻得像耳语，"别说话...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虞修远微微摇头，伸手去够纸笔。祁寒帮他拿来，看着他颤抖地写下："数据安全？"

"很安全。你父亲已经联系了国际媒体和几家大律所。"祁寒握住他的手，"林嘉雯跑了，但她完了。全世界都会知道真相。"

虞修远点点头，又写道："你妈妈？"

"转院了，很安全。"祁寒喉咙发紧，"修远...对不起...那些话..."

虞修远摇摇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写下："值得。"

这个简单的词击溃了祁寒最后的防线。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低头将额头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虞修远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祁寒的蓝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虽然无法言语，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护士敲门进来，祁寒不得不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虞修远正望着他，嘴角挂着那个熟悉的、安静的微笑，仿佛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祁寒点点头，转身走进走廊。窗外，黎明前的天空开始泛白。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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