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气未散的混合气味,冰冷而压抑。林若涵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剖宫产的伤口在麻药退去后,开始发出尖锐的抗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但更深的痛,是来自心底那片被血与泪浸透、被一个“滚”字彻底冰封的荒原。
傅景琛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怀里抱着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皱巴巴小脸的婴儿——他们的儿子,傅景琛为他取名“傅承烨”,承继光耀之意,字里行间是绝对的掌控和期望。
护士在一旁轻声指导
万能人:傅太太,您需要尽快开奶,让小少爷尝试吮吸,这对您子宫恢复和宝宝都好。
林若涵的眼神空洞地转向那个小小的襁褓。孩子……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孩子。心底涌起一丝微弱的、属于母性的本能悸动,但随即被巨大的身体疼痛和更深沉的心理疲惫淹没。她尝试着微微侧身,仅仅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就让她痛得冷汗涔涔,倒抽一口冷气。
林若涵:我……很痛……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傅景琛的眉头立刻锁紧。他看着林若涵苍白的脸和额头的冷汗,想起产房里那刺目的血红和冰冷的“滚”字,一种尖锐的刺痛感攥紧心脏。但随即,一种更强大的、名为“规矩”和“正确”的意念压倒了这丝异样。医生的话在他脑中回响:母乳是婴儿最好的食物,能提供抗体,促进母亲恢复。
傅景琛:(抱着孩子走近,动作略显僵硬地将襁褓递向林若涵,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抱着他。让他吃。
语气是通知,而非商量。他没有看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目光落在婴儿脸上,带着审视物品般的专注。
林若涵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个柔软却沉重的小生命。婴儿被放到胸前,本能地寻找,小小的嘴巴触碰到她的肌肤。然而,剖宫产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每一次婴儿的吸吮都像在撕扯她腹部的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抗拒。
林若涵:唔……
她忍不住痛哼出声,下意识地想将孩子推开一点。
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瞬间点燃了傅景琛眼中压抑的焦躁。他这些天积攒的、无法排解的恐慌(怕她身体垮掉、怕孩子出问题)以及对“失控”的厌恶(她依旧抗拒他安排的“正确”道路),轰然爆发!
傅景琛:(一把按住林若涵想推开孩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俯下身,眼神锐利如冰刃,声音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怒火)痛?!忍!林若涵,这是你的责任!承烨需要母乳!你连这点痛都忍不了吗?!想让他喝那些添加剂泡出来的奶粉?!
他厉声质问,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她心上。产房里那个卑微祈求的男人仿佛只是幻觉,此刻的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专制的暴君。
手腕的剧痛和胸前的撕扯感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林若涵淹没。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婴儿娇嫩的脸颊上。小小的承烨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痛苦的颤抖和冰冷泪水的刺激,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小猫般微弱的哭声。
林若涵看着孩子哭泣的小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为了孩子……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身体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抗拒,僵硬地维持着姿势,任由小小的婴儿在她饱受摧残的身体上笨拙地吸吮。每一秒,都像凌迟。
傅景琛紧盯着她“服从”的动作,紧锁的眉头并未松开。看着她强忍痛苦、泪流满面的样子,一种熟悉的烦躁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心悸,在胸腔里翻搅。他烦躁地移开目光,落在婴儿身上,仿佛只有确认这个新生命的存在和“正确”的喂养方式,才能稍稍安抚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冰冷的硝烟,在婴儿的啼哭和母亲无声的泪水中,无声弥漫。母乳之争,只是这场漫长控制与绝望抵抗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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