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金子,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斜斜地流淌进来,在陈暮的眼皮上跳跃。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水晶吊灯模糊的轮廓。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船,缓慢地一点点上浮。
她记得昨晚…医院…陆子航那条打着石膏的腿…周晓晓咋咋呼呼的声音…然后是林筱开车送她回来…
记忆的碎片猛地拼凑完整——脸颊冰凉的碘伏触感,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温热的指尖虚扶着她肩膀的触感,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带着消毒水和青草气息的暧昧空气!最后,是那道怎么也听不懂的几何题,和他低沉平稳的讲解声…再然后…
陈暮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薄被滑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她低头,身上穿着昨晚的家居服,被子盖得好好的。
是他…把她抱进来的?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脸颊和耳根不受控制地“轰”一下烧了起来,比昨晚涂碘伏时还要滚烫。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脸,指尖触碰到左脸颊那道擦伤,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微微的粗糙感提醒着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羞窘、慌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她心尖发颤的感觉,如同沸水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她烦躁地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把脸埋进膝盖里,试图平复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陈暮!你是猪吗!怎么能在那种时候睡着!还…还靠在他身上!”她在心里无声地咆哮,对自己丢人的行为感到无比懊恼。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竟然毫无知觉地被抱进了房间!他当时…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她…很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被她用力甩开。呸呸呸!想什么呢!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脸颊温度高得能煎鸡蛋时,客厅里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是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接着,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带上。
陈暮的呼吸瞬间屏住。是他!林筱!他还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她像受惊的兔子,竖起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很轻,是走向厨房的方向。然后是塑料袋被放在料理台上的窸窣声,接着是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他在干什么?买早餐?陈暮的心跳得更乱了,一种混合着尴尬、好奇和一丝莫名期待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她坐在床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动也不敢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出去面对他?天啊,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厨房里传来烧水壶开始工作的嗡鸣声,水汽蒸腾的声音隐约可闻。空气里似乎开始弥漫开一点食物的香气。
不行,不能一直躲着。陈暮深吸一口气,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就是睡着了被送进房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过是受哥哥之托照顾你而已!别自作多情!对,就是这样!她用力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掀开被子下床,尽量放轻脚步,像做贼一样溜到卧室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
客厅里光线明亮。林筱背对着卧室的方向,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前。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清瘦的背影。他脱掉了昨晚那件薄外套,只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T恤,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他正低着头,专注地…在盛粥?旁边还放着几个打包盒,隐约可见晶莹剔透的虾饺和翠绿的青菜。
他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流畅,下颌线绷着,带着一种专注的、近乎温柔的沉静。修长的手指拿着瓷勺,小心地将热气腾腾的白粥从保温桶舀进碗里,动作细致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精密仪器。
陈暮的心,毫无预兆地又被那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她看着那个在晨曦中忙碌的背影,看着他为她盛粥时低垂的眉眼,昨晚靠在他肩头时感受到的那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暖意,竟又丝丝缕缕地弥漫上来,压过了之前的慌乱和尴尬。
就在这时,林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盛粥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脸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几米的距离和半开的门缝,猝不及防地在充满食物暖香的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陈暮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下意识地想立刻缩回门后,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傻愣愣地杵在那里,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对上他的视线。
林筱的目光在她通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掠过她左脸上那道显眼的擦伤。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沉静无波的样子,只是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快的东西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动作,将最后一点粥舀进碗里,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却精准地戳中了陈暮此刻最尴尬的痛点:“醒了?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
陈暮:“……哦。”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出卧室,低着头,火烧屁股般冲进了洗手间,“砰”地一声关上门,动作大得连门框都震了一下。
背靠着冰凉的瓷砖门板,陈暮才敢大口喘气。镜子里映出一张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似的脸,眼睛因为睡眠不足和刚才的刺激显得有些水润迷蒙,那道擦伤更是红得刺眼。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她一边用冷水拼命拍打脸颊降温,一边在心里哀嚎。冷水带来的刺激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也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昨晚,她好像还干了件更“蠢”的事!
她猛地转身,目光焦急地在洗手台上、架子上、甚至地上搜寻。没有!那根她一直戴在右手腕上、周晓晓送她的粉色编织发绳不见了!那根绳子很旧了,但对她很重要,是晓晓第一次比赛获奖时给她的纪念品。昨晚在医院看望陆子航时,她因为觉得头发碍事,随手解下来想绑头发,后来闹哄哄的好像就忘了…再后来…她只记得在林筱车里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还摸到过手腕上的绳子…
难道是掉在车上了?还是…掉在沙发那里了?陈暮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要是掉在家里还好,要是掉在车上,被林筱看到…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她昨晚还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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