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电车上的梦境

夜晚八点，归途的电车

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盏一盏掠过，将车厢内的光影切割成流动的碎片。公生坐在电车的座位上，肩膀微微下沉，让靠在他身上的小薰能睡得更安稳些。

她的呼吸很轻，金色的发丝散在他的颈窝，随着电车的轻微晃动而轻轻摩擦。公生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睫毛在睡梦中偶尔会颤动，像是梦见了什么。

（今天……累坏了吧。）

从扫墓到与椿、渡的重逢，再到傍晚时在商业街的闲逛，小薰几乎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状态。直到上了返程的电车，她才终于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就靠着他睡着了。

公生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窗外的夜色深沉，电车驶过铁轨的声响规律而催眠。他望着玻璃上倒映出的两人的影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个独自坐在电车上，背着琴谱，却听不见琴声的少年。

（如果那时候没有遇见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却又在触碰到小薰的发丝时放松下来。

（但现在，她就在这里。）

而此时此刻，小薰的梦里：

小薰感觉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

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无尽的白，像是被雾气笼罩的清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面上。

“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却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钢琴声。

不是什么需要高超技巧的协奏曲，只是一首最简单的《小星星》

琴声温柔而哀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小薰循着声音走去，雾气渐渐散开，她看到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和一个背对着她演奏的女人。

女人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移动，肩膀随着旋律微微起伏。她的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背影优雅而孤独。

小薰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这个人……）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步声被琴声淹没。当她终于站在钢琴旁时，女人停下了演奏，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和公生有七分相似的脸。

“小薰。”女人轻声唤道，声音温柔得像是夏夜的风。

小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早希阿姨？”

早希微笑着站起身，她的眼睛和公生一样，是清澈的琥珀色，但比公生的更加柔和，像是沉淀了岁月的温润。

“终于见到你了。”她轻声说，伸手轻轻抚上小薰的脸颊。

小薰愣住了。早希的手很温暖，触感真实得不像梦境。

“阿姨……您认识我？”

早希笑了：“当然。公生经常提起你。”

她的目光落在小薰身上，带着某种深沉的怜爱和感激。

“四年前，他在我墓前说，有个叫宫园薰的女孩离开了他……我能看出来他很难过。”早希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时候，我多希望能安慰他，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小薰的眼眶突然热了起来。

“但现在，你回来了。”早希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谢谢你，小薰……谢谢你回到他身边。”

小薰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阿姨……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哽咽得说不出话。早希轻轻将她拉进怀里，像母亲拥抱女儿那样，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没关系，不用说什么。”早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都知道。”

小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百合香气，混合着一丝钢琴松木的味道，令人安心。

未说出口的悔恨——

早希牵着小薰的手，带她走到钢琴前。

“想听我弹琴吗？”她问。

小薰点点头，早希便坐回琴凳，手指再次落在琴键上。

这一次，她弹的是公生小时候经常练习的曲子——一首技巧要求极高的练习曲，节奏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公生四岁时，我第一次教他弹这首曲子。”早希一边弹奏，一边轻声说，“那时候，我对他很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但眼神却飘向远方。

“我总以为，只有让他成为最优秀的钢琴家，他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因为我不会永远陪着他。”

小薰静静地听着，心脏微微发疼。

“他十一岁那年，最后一次为我弹琴。”早希的声音微微颤抖，“那首曲子……他加入了自己的感情，弹得和乐谱完全不同。”

她的手指停了下来，琴声戛然而止。

“而我……却骂了他。”

早希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说他弹错了……说他不尊重音乐……”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那是我最后一次听他弹琴。”

小薰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想起公生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从那以后，我就听不见钢琴的声音了。”）

原来，那个“听不见”的开始，竟是这样的时刻。

早希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但是小薰……你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

她再次拉起小薰的手，轻轻握紧。

“你让他重新听到了音乐……不是作为‘人形节拍器’，而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小薰摇摇头：“不……那是公生自己……”

“是你。”早希坚定地说，“是你用你的小提琴，你的温柔，你的笑容……甚至你的谎言，把他带回了这个世界。”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小薰的手背。

“你给了他我从未给过他的东西——真正的爱，和自由。”

小薰的眼泪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

“阿姨……公生他……从来没有恨过您。”

早希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后悔。”

她伸手擦去小薰的泪水。

“所以，小薰……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小薰用力点头。

“请一直陪在他身边。”早希轻声说，“代替我……继续爱他。”

雾气再次弥漫开来，钢琴和早希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等等！”小薰慌乱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阿姨……我还有好多话想和您说！”

早希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但她的声音依然清晰：

“没关系的，小薰……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却带着无尽的温柔。

“告诉公生……妈妈很为他骄傲。”

“还有……”

“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了这么美丽的未来。”

雾气彻底吞没了她的身影。

小薰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阿姨……！”

深夜，梦醒时分——

“薰……薰？”

公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小薰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电车上，脸颊湿漉漉的。

“做噩梦了？”公生担忧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小薰怔怔地望着他，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公生……”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我梦见阿姨了……”

公生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他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她说了什么？”

小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公生温柔的目光，和梦中早希的双眼重叠在一起。

“她说……”小薰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带着泪水的笑容，“她为你骄傲。”

公生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后，他闭上眼睛，将小薰搂得更紧了些。

电车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灯光如流星般划过。

在这一刻，某种无形的重量，终于从两人肩上轻轻卸下。

（第三十七章·完）

作者：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由于明天开始五一假期就结束了，届时日更量大约会降到日更三章。并且到5月中下旬会停更两个星期，直到6月10号。因为我们这个小团队有一个很重要的成员要参加高考

作者：望各位谅解！同时也希望为数不多关注这部同人作品的读者朋友们能读的开心，也希望大家能找评论区分享一些有趣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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