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清晨,窗外风雪呼啸
有马公生是被一阵不自然的震颤惊醒的。
他的手原本虚搭在薰的肩膀上——这是他们睡熟后无意识的习惯,像是要在梦里确认彼此的存在。可此刻,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他掌下的体温烫得惊人。
公生猛地直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灰蒙雪光,看清了薰苍白的脸色。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心紧蹙,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缕一缕贴在皮肤上。
“薰?”公生低声唤她,指尖拨开她黏在额前的头发,碰了碰她的脸颊——滚烫。
薰没有回应,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公生的心跳瞬间加速,血液在耳边轰鸣。他迅速翻身下床,光着脚冲到客厅,从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当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薰的手腕将体温计放好时,她细瘦的手指无力地蜷缩了一下,而这个微小的动作莫名让公生想起四年前——她在医院病床上,连握住他手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
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
39.9
公生的指尖抖了一下。他拨开薰的刘海,额头贴上去确认——灼热的温度印证了数字的真实。他迅速抓起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听着那头漫长的等待音,一边用另一只手轻拍薰的脸颊。
“薰,醒醒。”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什么,“先睁开眼睛。”
薰的眼睫颤动了几下,勉强睁开一条缝,瞳孔涣散。她的嘴唇干裂,微微张合着,却发不出清晰的音节。
“冷……”
微弱的气音从她唇间溢出。
公生立刻拉过被子紧紧裹住她,又在上面加盖了一条毛毯。电话终于接通,他快速报完地址和症状,对面却传来歉意的声音:“非常抱歉,由于暴雪导致交通瘫痪,救护车可能需要一小时才能到达……”
一小时。
公生的手指攥紧了手机。他低头看了看薰的状态——她的呼吸越发急促,胸口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一小时太长了,长得足以让一场高烧夺走太多东西。
“能不能再快一点?”他声音紧绷,“她情况不太好……她有旧病史。”
“我们会尽快,但道路状况实在……”
挂断电话后,公生站在床边,有一瞬间的恍惚。上一次这样束手无策地等待救援,还是在母亲离世的那个夜晚。那时他只能坐在钢琴前,一遍遍弹着母亲最后教的曲子,像某种无望的祈祷,直到第二天清晨医院里传来母亲离世的噩耗。
而现在,历史仿佛在重演。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风卷着冰碴撞击玻璃,发出细碎的脆响。整个公寓的暖气已经开到最大,但寒意还是从窗缝、门底渗进来,像某种活物般缓慢爬行。公生打了一盆冷水,浸湿毛巾,拧干后敷在薰的额头上。
“薰,”他轻声说,“别睡太沉。”
薰微弱地点了点头,眼神没有焦距。
公生站起身,在这狭小的公寓里来回踱步。药箱里的退烧药已经喂她服下,但见效甚微。他翻出手机,想看看附近有没有私人诊所还能出诊,可地图上所有医疗点都显示“受暴雪影响暂停服务”。
绝望感无声漫上来。
他回到床边坐下,握住薰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烫得吓人,像握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公生。”
薰突然微弱地叫了他一声。公生立刻倾身过去:“我在。”
“腿……”她的声音像飘在空中的羽毛,“动不了了……”
这句话像刀一样捅进公生的胸口。
他太熟悉这种症状了,四年前,她也是在双腿无法感应后不久,被送到了急救室。
而现在,同样的症状再次出现。
公生的喉咙发紧,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捏了捏薰的小腿:“这里……有感觉吗?”
薰缓慢地摇头。
公生的指尖微微发颤。他俯身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闭了闭眼,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
“妈……”
母亲去世后,他很少回忆她,更不曾向谁祈求过什么。可是此刻,在这个风雪封锁的房间里,他却本能地向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求救。
“……帮帮我。”
薰的指尖突然动了动,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公生抬头,发现她的眼睛半睁着,目光虽然涣散,却努力锁定在他脸上。
“………不要……怕……”
她一字一顿,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公生僵住了。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某个深秋的傍晚——那时的薰坐在病床上,阳光穿透她几乎透明的指尖,而她笑着对他说:“反正人总有一天都会死,现在担心也太早了。”
她总是这样。
即使是现在,明明躺在那里忍受痛苦的是她,她却还在试图安慰他。
公生的眼眶发烫。他低下头,吻了吻薰的指尖,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模糊的玻璃,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风雪遮蔽了所有道路和建筑,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一方孤岛。
他掏出手机,再一次拨通急救电话,声音比风雪更冷:
“请你们一定要到。”
“她不能死。”
“我不能再看着她死一次。”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住了,随后郑重承诺会竭尽全力。公生挂掉电话,回到床边,将薰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搂进怀里。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喷在他的颈侧,灼热而微弱。
“薰,”他低声说,“再坚持一下。”
窗外,雪依然下着。
房间里,钟表的秒针一格一格移动。
公生抱着薰,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仿佛要与这场风雪、与整个世界对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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