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诏书

中秋夜，叛军破城。

裴云璋在乱军中被逼至角楼，一支羽箭突然穿透他肩胛。剧痛中他看见萧景羿单枪匹马杀入敌阵，玄甲被血染成暗红。

"走啊！"裴云璋嘶喊，"你不是恨我吗？"

萧景羿砍翻两个敌兵，背后却中了一箭。他踉跄着将裴云璋推进密道，自己堵在入口。又一箭穿腹而过，他呕着血笑骂：

"闭嘴...本侯的事...轮不到你管..."

裴云璋拼命去拉他，却只扯下半块染血的玉佩。密道关闭的瞬间，他看见萧景羿用长枪撑住身体，在箭雨中朝他做了个口型：活下去。

三日后叛乱平定，裴云璋在伤兵营找到萧景羿。军医摇头说箭伤带毒，怕是熬不过今晚。裴云璋伏在榻前，将两人的断玉拼在一起，上面赫然显出"死生契阔"四字。

"你骗我..."萧景羿忽然睁眼，死死攥住他手腕，"诏书..."

裴云璋泪如雨下。案头确实摆着刚拟好的调令——将萧景羿发配至苦寒之地。这是皇帝的密旨，用他全家性命要挟。

"我恨你。"萧景羿咳着血说，却用尽力气与他十指相扣，"来世...别再相遇..."

裴云璋将脸埋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心里，哭得浑身发抖。窗外秋雨滂沱，仿佛天公也在为这对有情人恸哭。

永和六年春，萧家谋逆案发。

裴云璋跪在御前，看着面前空白诏书如见血盆大口。朱笔在他手中重若千钧，墨汁滴在绢帛上像一滩污血。

"着镇北侯萧景羿即刻押解回京，萧氏满门..."皇帝的声音如毒蛇吐信，"诛九族。"

笔锋悬在"诛"字上方，裴云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诏书上。众臣惊呼中，他看见萧景羿立在殿角，玄甲未卸，眼中翻涌着滔天巨浪。

"臣...请陛下开恩。"裴云璋以额触地，血与汗混在一起。

皇帝冷笑："裴爱卿是要抗旨？"

萧景羿突然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时铠甲发出刺耳摩擦声："臣愿交还兵符，只求陛下饶家母一命。"

裴云璋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知道这个骄傲的男人正在忍受怎样的屈辱。朱笔终于落下，每一划都像在剜他的心。当诏书被太监捧走时，萧景羿抬头看他一眼，那眼神让裴云璋如坠冰窟——没有恨，只有深不见底的悲哀。

诏狱深处，火把将人影投在墙上如狰狞鬼魅。

裴云璋端坐监刑椅，看着刑吏将萧景羿绑上木架。玄铁鞭浸过盐水，抽在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第一鞭就皮开肉绽，萧景羿却笑了：

"裴大人看得可尽兴？"

第二鞭抽得他身体剧震，血珠溅到裴云璋官袍下摆。他死死攥住扶手，楠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到第十鞭时，萧景羿终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招不招？"刑吏厉喝。

萧景羿吐掉血沫，目光却锁着裴云璋："本侯...只招一桩罪..."他忽然扯动铁链，在众人惊呼中凑近裴云璋耳边，"爱上个没心肝的..."

温热血液顺着耳廓流下，裴云璋猛地站起："今日到此为止！"话音未落，萧景羿竟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那形状分明是个"璋"字。

刑吏们面面相觑，裴云璋已拂袖而去。他在狱外墙角吐得天昏地暗，直到呕出胆汁。暗处闪出个黑影，往他手里塞了块染血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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