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深冬的寒风裹挟着北方特有的凛冽,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大学城边缘,那家以私密和精致闻名的“栖迟”餐厅门前,古朴的木制招牌在呼啸的风里轻轻摇曳,“吱呀”作响。
紧闭的包厢厚重的雕花木门,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闸,隔绝了外面的严寒与喧嚣。门内,暖黄色的水晶吊灯流淌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温热的香气和若有若无的淡雅熏香。紫砂炖盅里乳白色的鱼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气泡,蒸腾起温暖湿润的白汽。
“小安,快快尝尝这个汤,姐姐特意为了你而学的,熬了好久的!” 桌对面的陈悦薇笑容温婉,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忙碌之后的松弛。她拿起精致的汤勺,热情地朝张祥安的方向示意。对面池岸野正细致地将一块挑净了鱼刺的嫩白鱼肉放进夏橙阳的小碗里,夏橙阳回他一个亮闪闪的微笑,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祥安独自坐在靠墙一侧,努力想把自己融进墙壁的背景里。他像是被硬生生塞进这满室暖融热闹中的一个异物,浑身都透着格格不入的僵硬。他勉强牵动嘴角,试图回应陈悦薇的好意,那笑容却干涩得如同冬日里凋零的枯叶。
“……谢谢悦薇姐。” 声音轻飘飘的,几乎被炖盅的咕嘟声淹没。他垂下眼,掩饰着眼底始终无法驱散的阴霾。视线习惯性地落在缠绕在自己脖颈间的旧围巾上——那条深咖色的羊绒围巾,边缘的脱线似乎又明显了些,像一道无法愈合的陈旧伤口。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那粗糙的毛线边缘,冰冷的触感勉强压下心底深处一阵阵翻涌上来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沈程的名字,像一根烧红的细针,每次想起,都狠狠扎进那个溃烂已久的空洞。
就在这时,包厢厚重木门上的黄铜把手,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冰冷的“咔哒”轻响。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包厢内所有的声音——陈悦薇温和的介绍、池岸野低声的关切、夏橙阳含笑的回应——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空气凝固得如同灌满了沉重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冰冷而粘滞。
门开了。
一股裹挟着室外刺骨寒意的气流猛地灌入,带着冬天特有的凛冽气息和尘埃的味道,瞬间冲散了室内温暖的氤氲白雾。门口逆着走廊不甚明亮的光线,站着一个人影。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肩头落着几片未来得及融化的细小晶莹雪花,被走廊的风吹拂起冷硬的衣角。身形比记忆里更显瘦削,如同北方寒冬里一株沉默的松柏,带着一种被风雪反复淬炼过的孤峭嶙峋。
门口的光线勾勒出他过于清晰冷峻的侧脸线条,下颌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缺乏血色的直线。鼻梁依旧高挺,眼窝却比三年前更深邃了些,仿佛盛满了无法丈量的疲惫和长途跋涉的风霜。那双眼睛,隔着一室骤然凝固的空气和暖黄的灯光,如同穿透了漫长时光的隧道,精准地、无声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穿透力,落在了包厢最深处那个僵硬的身影上——落在了张祥安骤然失血、只剩下恐惧和巨大震惊的脸上。
是他。
沈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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