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177

李秋菱听出张太后这话，不仅是对她的质询，更多的是试探的意思。太后是想要看她，探究是为博清誉而罔顾人命，贸然调用矿场存粮；还是真正心系受灾黎民，在确保矿场粮食无虞的前提下，将多余的部分匀出救济难民。

所幸，她早有筹谋。此番购置的粮食数量看似如常，实则悄悄增加了三倍之多。为了不致引起他人侧目，大多是麦麸、谷糠这类廉价之物。

旁人看了只以为是采买的管事，为了贪墨银两以次充好。谁又能料到，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甚至连粗粮都算不上的东西，在这一刻，却成为无数灾民的救命稻草。

只是当她提出，要在赈济灾民的粥中，掺些这些麦麸、谷糠时，却遭到了姚子衿的反对

姚子衿：贵妃，在赈济灾民的粥中，掺麦麸等物似有不妥。

李秋菱摇头反驳道

李秋菱（李婉莹）：孙家虽不算豪门巨富，但也称得上是衣食无忧。淑妃你自然不知晓，寻常百姓家生活的艰辛。

李秋菱（李婉莹）：为了能果腹，百姓日常膳食，通常是将麦麸、野菜，与少许大米混在一起煮食。甚至很多时候，百姓的餐桌上，见到更多的是野菜，真正能吃到的粮食，反而少之又少，连米糠都格外珍贵。

张太后见状，头一次赞同对李秋菱的想法。她曾亲历靖难之役，见证过了太多的苦难，在李景隆围困京城时，城中大部分人都是靠吃麦麸活下来的，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即便心中早有定论，太后仍不动声色地继续考教着对方。

张氏：本宫虽觉得你所言有理，但此事终究非同小可，你且说说，真如此做，若百姓闹起来又当如何收场？

李秋菱向太后行了一礼说道

李秋菱（李婉莹）：婢妾以为，在赈济灾民的粥中掺入麦麸，或许对百姓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样的食物，能从中筛选出真正吃不上饭之人。

李秋菱（李婉莹）：若是有那别有用心之徒，妄图煽动百姓闹事，怕也是难以得逞。这些麦麸粥虽粗陋，却能实实在在填饱灾民的肚子。

李秋菱（李婉莹）：对于百姓而言，能够吃饱，便是最大的愿望，又怎会又放弃安稳日子不过，被人蛊惑去闹事？

李秋菱所能想到的事情，太后又如何想不到？张太后的眼里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不难看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更令她对眼前之人大为改观。

于是，太后开口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张氏：你手中握有大量粮食，若再等上数日拿出来，功劳只会更大，或许还会有百姓为你传颂美名，为何选择此时拿出来？

李秋菱（李婉莹）：婢妾虽是一介深宫妇人，但也明白若因贪图美名，而延误救急百姓，那样不过是伪善，妾身不削去做。

李秋菱（李婉莹）：每多耽搁一日，那些处于饥饿中的百姓，便要再多承受一日的煎熬。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在痛苦与绝望中走向死亡，那对不起我的良心。

听到这番回应，张太后缓缓抬起眼眸，将视线定格在对方身上。她心中暗自思忖：李氏虽性情急躁易怒，行事冲动鲁莽，但细想来，她在品德操守上并无瑕疵，在大是大非面前亦能坚守本心，这样的品行已是难能可贵，足以令世间大多人自愧不如。

往日竟是自己错看了她，对其苛责过多。以后只要李氏日后不再针对皇后，即便瞻基盛宠于她，自己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

李秋菱无从知晓太后心中所想，此时只觉对方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这倒不是说她沉不住气，只是她素日里深居简出，鲜少被人这般看着，尤其这人还是张太后，又怎会不觉得难受？

但她面上依然还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可内心却已开始吐槽起来，那感觉就像一个被迫营业的打工人，对老板怨念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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