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在伦敦依旧重复上演着无趣的生活,他会尽量去无视身边人的恶意,去忽略不怀好意的举动。
有时候他也会和其他中国留学生聚在一起商讨课题,或者义愤填膺地出几次头,顶多就是被警告,然后得到那些白人群体变本加厉的报复。
他觉得他自己没什么受不住的,这毕竟是他求来的,再多委屈也只是子夜,夜深人静之时,被子上被洇湿的深色部分。他会咬着被角,上下牙齿交错磨蹭,含糊不清地喃喃着哥哥,在心脏阵痛中入眠。
等到了白天,又是一副桀骜不驯,天真无邪的小少爷模样。只是悲伤看上去好像已经止住了,但却还会跳起,永远没个完。就像伦敦的天气一样,总是雾蒙蒙的,雨滴落在水泥地板上,破碎的水花四溅,沾染在行色匆匆的过路人身上,不知被带往何方。但它们,总归是有一个归宿——大海。海是不会拥有愁思的,海的广阔使她无法为绵绵细雨伤怀,海的慈悲使她无心对渺小生灵划策。她总是这样,汤汤而来,又泱泱而过,她会带走迷失的灵魂,安葬在她最不可窥探的内里。
那我的海又在何处呢?
瓷叼着钢笔,在本子上写了几句,又划掉,随手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上“sea”。他在苏身边学习的这些天总是忙碌而茫然,就连一些熟识的朋友开的各种各样的派对都只能尴尬地笑着推辞,不然他平时测验不过关,期末成绩可能就是不合格了。
次数多了,就没人再去邀请他,他只能靠繁重的学业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信服他不需要这些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社交。毕竟等回了国,他的圈子又会不一样,与其早早地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过早地捏造了他的社交方式,倒不如等回国之后由他哥哥教他如何融入属于他们的阶层。
瓷看了一眼上次过完骨骼测试后,带回来却没怎么动过的《资本论》,上面的专有名词就像苯巴比妥(安眠药)一样,在向他招手。
什么 “剩余价值不外是工人超过补偿其劳动力价值所劳动的时间”, 什么"工人在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感到的不是幸福,而是不幸" …… 看这样的句子他倒宁愿去读圣经的旧约,除了理清人物关系很烧脑之外,还是很有意思的。
面对苏的赠物,瓷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阅读。
"机器成了镇压工人反抗资本专制的周期性暴动的最有力武器。"
瓷看着这句话,脑海里闪过了什么片段,“暴动……”,瓷想起英国时不时地工人罢工,造成的一切不便影响只觉得头疼,明明是他们更“暴动”吧……哦不对,一切的背后都是有原因的,这只是主要矛盾在客观世界的体现,出问题的是整个社会。可这个社会就像一团乱麻,连线头都找不到,何谈拧成一股绳,要想做出改变,还是几剪子下去就直接了事吧。
日子在周而复始中悄然退场。
阿斯顿大学马上就要放寒假了,瓷抱着自己厚厚的一摞书准备从苏的办公桌前离开,苏随意地开口:“寒假你打算回国吗?”
瓷用书背将自己下坠的镜片顶了上去,茫然地摇头:“不,我打算在租个房子,然后再……”
“你的理论知识已经足够丰富了,你……还有多久回国?”苏试探性地问出口,他摩挲着指腹的老茧,扣得泛白。
“半年吧。我哥要我早点回去。”瓷规规矩矩地答复。这半年的相处下来,他虽然时不时地还是会与苏斗嘴,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异国他乡,苏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那你毕业……之后的半年我会尽快帮你安排实践课,我在伦敦乡下有一栋房子,周围很多都是需要疗养的人,不介意给他们做免费医生吧。”苏眼底含着笑意看着瓷,满是欣赏与认可。
“当然可以啦老师。”瓷不假思索地同意后,鬼鬼祟祟地从书堆后面抬起眼睛,看得苏不适得移开目光,才小心翼翼地说:“老师,你以后可不可以别那样看我,有点瘆人。”
苏的面部肌肉仿佛一瞬间被冻结,无法根据大脑皮层下达的指令反馈在客观物质世界,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带上你的行李,明天我到校门口接你,然后,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呼吸范围!”
瓷无辜地眨巴眼睛,朝隔壁的教授投去一个求救的信号,却被人家摇头拒绝接收,瘪瘪嘴,带着把自己的手臂压出印记的一沓书朝自己的寝室晃晃悠悠地走去。
刚进门,瓷的室友就好心地帮他分了一半过去,放在了他的书桌上,他甩动着自己有些发麻地臂膀,看着瓷跟个没事人一样朝自己道谢,敬畏之心油然而生,“你都没什么感觉的吗?”
瓷歪着脑袋看他,似是不解:“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习惯了的原因。”
那位室友面露苦色,表示钦佩,“我家里人今天来接我回去,晚上如果你还在寝室的话就可以不用留我的门了,这半年来也谢谢你不反感我的晚归。”
“室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瓷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值得称赞的事,况且那个点他室友开趴回来,他也刚好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只能说是凑巧。
“你不回去吗?我的意思是……回中国去。”
“不了,我还有半年就结束学业。”
“你不要毕业了?”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这个头衔,而是来学真本事的,也不需要学得多精深,够用就行。”
“那你寒假住哪?住学校还是到外面租房子?”
瓷顿住了,他想起与苏的约定,嘴角不经意绽开一抹来自春的色彩:“不了,苏教授邀请我去他家小住。”
“哇塞……”室友同情地看着瓷,表情一度扭曲,“呃,他是不是要给你开小灶啊,放寒假了还要受此酷刑拷打,委实是辛苦你了。”
室友边说边回他的房间去了,只留下瓷一个人在怀疑中思索自己凌乱的决策。
真有这么可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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