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渊(2)
回到那个位于老式居民楼顶层、租金低廉却逼仄的一居室,陈默反手“咔哒”一声锁上防盗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狭小的玄关一片昏暗,只有窗外远处高楼的霓虹光晕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一条惨淡的亮痕。
这本该是让他感到安全的巢穴,此刻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客厅角落那面巨大的、房东留下的落地穿衣镜,像一张沉默的巨口,在昏暗中幽幽地反射着微光。
陈默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让那光滑的镜面落入视野,仿佛那里面蛰伏着某种未知的恐怖。
他径直走向狭小的浴室,只想用滚烫的热水冲刷掉满身的冷汗和那深入骨髓的、电梯里带来的寒意。
“哗啦——”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蒸腾的水汽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浴室墙上那面半身镜。
陈默低着头,胡乱地搓洗着头发上的泡沫,温热的水流暂时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然而,就在他闭着眼冲洗泡沫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窥视感,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他的后颈。
他猛地抬起头,隔着朦胧厚重的水汽,下意识地望向那面模糊的镜子。
恰在此时,一缕水流从镜面顶端滑落,短暂地冲刷开一小片清晰区域。
就在那片巴掌大的清晰镜面上,他看到了——镜中那个被水打湿、头发贴在脸上、显得更加憔悴不堪的“自己”,嘴角正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拉扯出一个弧度。
那不是疲惫的苦笑,更不是解脱的放松。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居高临下的……讥诮。一个陈默自己绝对、永远不会、也从未做出过的表情,此刻清晰地印在镜中那张属于他的脸上!
那嘴角勾起的瞬间,镜中倒影的眼神甚至闪过一丝玩味的残忍。
“啊——!”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冲破喉咙,陈默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直接淋到,猛地向后弹跳开去!
脚下一滑,他整个人狼狈地、结结实实地撞在身后冰凉的瓷砖墙上,后脑勺磕得生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面镜子,胸膛剧烈起伏。
水汽重新弥漫上来,迅速覆盖了那片清晰的区域,镜中的脸孔再次变得模糊不清,刚才那抹诡谲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冷笑,仿佛只是水汽扭曲造成的幻影。
是错觉吗?是神经绷得太紧产生的幻觉?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关掉了花洒,水流戛然而止,浴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水滴坠落的滴答声。
他胡乱地用毛巾擦干身体,套上睡衣,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惊弓之鸟。
走出浴室时,他几乎是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像躲避瘟疫一样绕开了客厅里那面巨大的落地镜,眼神死死盯着脚下的地板,不敢有丝毫偏移。
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他摸索着抓起遥控器,胡乱地按开电视。
嘈杂喧闹的综艺节目声浪瞬间填满了小小的客厅,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和观众热烈的掌声在空气中碰撞。
然而,这刻意制造的喧嚣,却丝毫无法驱散那如跗骨之蛆般粘附在房间里的寒意。
那冰冷的窥视感,如影随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片光滑的玻璃后面,在那片看似属于他的倒影深处,有什么东西正蛰伏着。
它精准地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提线木偶师操控着木偶,却又在每一个可能的瞬间,伺机而动,准备着露出它真实而狰狞的獠牙。
镜面不再是反射现实的工具,它成了一道单向窥视的窗口,一个囚笼的栅栏,而他,成了被关在笼子里供人戏耍的困兽。
(嗯,应该是oe(开放式)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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