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的彩虹与固执的画笔 .遇见你的极光时刻
便利店的短暂停泊,像投入冰湖的一颗石子。
涟漪散去,湖面重归死寂,但湖底深处,那颗石子却已悄然沉落。
许归安回到她那座空旷冰冷的公寓。
头痛和胃部的不适并未因那罐冰凉的苏打水而缓解,反而因那句失控的询问而更加纠缠不休。
那句“你需要帮忙吗?”在寂静的房间里反复回响,像一种无声的谴责,嘲笑着她脆弱的防御。
她站在玄关,没有开灯。
城市的流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扭曲变幻的光影。
她看着手中那罐未开封的苏打水,冰冷的金属罐身仿佛还残留着便利店冷柜的寒气,也残留着何森挽指尖触碰购物篮时传递过来的、一丝微弱的温度。
“多管闲事。”
“愚蠢。”
“你的靠近只会带来灾难。”
心底的声音冰冷而严厉。
她烦躁地将苏打水重重放在冰冷的岛台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需要秩序。
需要将一切失控的、不合时宜的东西,都清除出去。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个存放着“秘密”的抽屉。
那道歪歪扭扭的彩虹,那个傻气的笑脸太阳……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她精心构筑的荒原世界的入侵和嘲讽。
正是它,让她心神不宁,让她在会议上分心,让她在深夜的便利店做出那种愚蠢的举动!
许归安几乎是带着一种肃清般的决心,大步走到办公桌前,猛地拉开了那个抽屉。
文件袋被粗暴地掀开,那张色彩刺眼的卡片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下。
她一把抓起卡片。
卡纸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那抹亮色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灼眼。
何森挽明亮的眼睛、那句轻快的“谢谢你啊”、还有便利店冷光下她额角的汗珠和苍白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入脑海。
烦躁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她不能再留着这个“隐患”。
没有犹豫。
她走到书桌前,从一叠印着公司Logo的便签纸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纯白的卡片。
指尖微顿,随即用最工整、最冰冷的字体,在上面写下:
“物归原主。不必再送。”
落款?
不需要。她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疏离的符号。
她将这张纯白如刀锋般的便签,贴在了那张彩虹卡片笑脸太阳的正中央,恰好盖住了那咧开的笑容。
然后,她将两张卡叠在一起,小心地——或者说,是刻意保持距离地——夹进一个同样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色信封里。
封好。
在信封正面,同样用冰冷工整的字体写下:
何森挽 收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胸腔里那团因失控而产生的灼热似乎平息了一些,重新被熟悉的、冰冷的麻木感覆盖。
“界限清晰了。”
“麻烦解决了。”
“安全区恢复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那张彩虹卡片带来的微弱涟漪,连同便利店那个失控的瞬间,都将被彻底封存在这个白色的信封里,退回给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第二天下午,何森挽顶着一双熬夜后略显浮肿的眼睛,抱着刚修改完的、充满粉紫泡泡和卡通星星的“梦幻星空”商稿文件袋,脚步虚浮地走出打印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楼下便利店陈伯发来的消息:
“小何,有你一封信,放柜台了。”
信?
何森挽满脑子浆糊,一时没反应过来谁会给她寄信。
她迷迷糊糊地走进便利店。
“陈伯,信呢?”
“喏,那个白信封。” 陈伯指了指柜台角落,又关切地看着她,“又熬夜了?脸色这么差。”
“嗯,赶稿子呢。” 何森挽拿起那个没有任何落款、只有自己名字的纯白信封,入手的感觉有些奇怪——里面似乎有硬硬的东西。
她带着疑惑走到店外,在午后的阳光下拆开了信封。
两张卡片掉了出来。
一张是她熟悉的、自己画的那张彩虹笑脸卡。
另一张,是一张崭新的、纯白的便签纸,上面是极其工整、也极其冰冷的八个字:
“物归原主。不必再送。”
没有署名。但何森挽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来源。
是许归安。
那个在深夜便利店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却又在第二天把她的心意原封不动退回来的人。
何森挽捏着那两张卡片,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一时有些发懵。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她却感觉心里有点凉飕飕的。
被拒绝了。
而且是以一种如此干脆、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
她低头看着那张纯白的便签。
那八个字像八根细小的冰针,扎在心头。
彩虹卡上的笑脸太阳,被便签遮住了大半,只剩下一个滑稽的、被截断的嘴角,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一丝委屈和失落涌了上来。
她熬夜赶稿,累得头晕眼花,只是想表达一点感谢和鼓励,对方却像丢垃圾一样退了回来,还附赠一张冰冷的“拒收令”。
“算了,人家可能就是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这些念头在她疲惫的脑子里盘旋。她甚至想把这两张卡片直接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然而,就在她手指收紧的瞬间,目光却落在了那张彩虹卡片上。
不是被遮住的笑脸太阳,而是卡片边缘,那个她昨天一时兴起加上的、撑着黑伞的小小简笔画。
那个模糊的、看不清表情的小人。
还有许归安在便利店时,那双写满疲惫、荒芜,却在问她“需要帮忙吗”时,指节用力到泛白的手。
何森挽的动作停住了。
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物归原主。不必再送。”
另一个声音,属于她自己的、更固执的声音,却在心底响起:
“凭什么你说退就退?”
“我说要送,就是要送!”
“乌云总会散开,这句话有什么错?”
“你明明不是真的讨厌!你在便利店还问我要不要帮忙呢!”
是的,她认死理。
她的原则之一就是:表达善意没有错!传递希望没有错!对方接不接受是对方的事,但她要做她认为对的事!
而且,许归安那别扭的关心是真的。
那笨拙的一句询问,是她在那片荒原上窥见的第一道真实的裂缝。
她不能因为对方用冰冷把自己裹得更紧,就放弃。
何森挽深吸一口气,把那张冰冷的白色便签纸从彩虹卡片上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
她看着卡片上被便签粘过留下的浅浅痕迹,和被遮住的笑脸太阳,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燃起了一股倔强的斗志。
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翻出常用的那支黑色针管笔,直接在彩虹卡片上被撕掉便签的空白处,刷刷刷地画了起来。
这一次,她画得更认真。
不再是那个模糊的轮廓。
她画了一个小小的、穿着深灰色风衣(线条勾勒得比昨天清晰)的背影。
背影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孤寂,但脊背挺直。背影的上方,她画了一把撑开的、线条简洁有力的黑色长柄伞。
伞很大,几乎遮住了整个小小的背影。
在伞的边缘,在背影的斜上方,何森挽用笔尖蘸了一点包里残留的金色颜料(幸好还有一点点),点上了一颗小小的、却异常明亮的星星。
星星的光芒,正好落在伞的边沿,也仿佛,落在了那个孤寂背影的肩头。
她在伞的下方,用更小的字体,重新写了一遍那句话,但加了一个词:
“你看,乌云总会散开的!(*^▽^*) 星星会亮起来的! —— 固执的森挽”
“固执”两个字,写得格外用力。
何森挽看着自己修改后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依旧潦草,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我知道你退回啦,但我偏要再送!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看到了你伞下的世界,也看到了那一点点可能透进去的光!
她把那张冰冷的白色便签纸随手塞回纯白信封,然后把自己这张“战书”——承载着彩虹、黑伞背影、金色星星和“固执宣言”的卡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帆布包的里层口袋。
她没打算再去许归安的公司或者公寓。
那样太刻意,也可能会让对方更反感。
她抬头,目光落在街对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冰冷的写字楼上。
她知道,那是许归安堡垒的所在地。
“等着吧,冰山小姐。” 何森挽对着写字楼的方向,小声地、充满决心地嘀咕了一句,“彩虹快递,使命必达!这次……换个方式!”
她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虽然带着熬夜的疲惫,却比阳光更明亮、更倔强。
她转身,抱着商稿文件袋,脚步轻快地融入了午后的街道人流中,像一道移动的彩虹,带着新的计划,再次朝着那片荒原出发。
(哎呀,和何森挽一起熬了个小夜,感觉浑身轻飘飘的ദ്ദി˶ᵒ 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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