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阴冷和腐臭,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萧战。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腑深处的灼痛。那颗劣质锻体丹化开的狂暴药力,如同一群失控的野马在他残破的经脉里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勉强吊住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他瘫在冰冷泥泞的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艰难地喘息着。视线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对面角落里,苏晚晴那抱着残剑的、模糊而单薄的身影。
“恢复点力气,就起来。”
苏晚晴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锥砸在寂静的牢房里,也砸在萧战混沌的意识上。
“赵天豪不会善罢甘休。他很快就会带更强的人回来。”
“不想死在这里,就跟我走。”
走?萧战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感觉全身骨头要散架,怎么走?然而,苏晚晴最后那句“不想死在这里”,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求生本能上。赵天豪逃走时那惊骇欲绝的尖叫,王彪那迅速灰败僵硬的尸体……赵家绝不会放过他们!留下,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极其痛苦、毫无尊严的死法。
走!必须走!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最后一剂猛药,暂时压过了席卷全身的剧痛和虚弱。萧战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他尝试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手臂如同灌了铅,颤抖得厉害,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肋下那道鞭伤和体内狂暴的药力,带来钻心的剧痛和眩晕。
“呃…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对面的阴影里,苏晚晴抱着残剑,冷冷地看着他挣扎。她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要上前搀扶的意思。那双冰封的眼眸里,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还有使用的价值。
时间,在萧战痛苦的挣扎和粗重的喘息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萧战终于凭借着那股顽强的求生意志,一点一点,如同蠕虫般,从冰冷的泥泞中撑起了上半身。他背靠着阴冷潮湿、布满污秽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和血污混合的黏腻感,眼前阵阵发黑,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破膛而出。
【滋…宿…主…生…命…体…征…低…于…阈…值…】
【能…量…枯…竭…无…法…提…供…修…复…】
【建…议…尽…快…补…充…能…量…滋…】
脑海里,那布满裂痕的幽蓝色光屏艰难地闪烁着,断断续续的信息充满了虚弱和无力。系统残存的“理智”在提醒他,这具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能量?萧战下意识地想到了系统空间里那五块孤零零的下品灵石。那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再次凝聚起几乎涣散的精神,艰难地沉入脑海。意念触及那个同样布满裂痕的储物格图标。
【滋…系…统…空…间…访…问…请…求…能…量…不…足…强…制…开…启…中…】
光屏剧烈闪烁了几下,仿佛随时会熄灭。那五块灰白色、光泽暗淡的下品灵石终于出现在他同样布满血污泥泞的掌心。灵石入手微凉,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如同风中残烛。
萧战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其中一块,按照原主记忆中那点可怜的、关于如何汲取灵石灵气的皮毛知识,死死攥在手心,拼命集中精神去感应、去引导。
没有想象中的灵气涓流汇入。他这具身体资质本就低劣得令人发指,经脉更是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废墟,加上系统崩溃后的反噬和锻体丹的狂暴药力仍在肆虐……灵石中那点微弱的灵气,像是滴入滚烫沙漠的水滴,瞬间就被狂暴混乱的体内环境撕扯、吞噬,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滋…灵…气…吸…收…效…率…低…于…0.1%…无…法…满…足…基…本…需…求…】
【宿…主…状…态…持…续…恶…化…滋…】
冰冷的提示如同宣判。
萧战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他淹没。
“废物。”苏晚晴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萧战猛地抬头,屈辱和愤怒瞬间冲上头顶,但触及对方那双毫无波澜的冰眸,所有的情绪又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冰冷的无力感。
苏晚晴抱着残剑,缓缓地从阴影角落里站了起来。她的动作也有些微的迟滞,显然刚才引动残玉力量击杀王彪,对她的消耗同样巨大。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角的冷汗更多了,呼吸也比之前急促了几分。但她站得很稳,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锐利,没有丝毫减弱。
她没有再看萧战,径直走到牢房门口。沉重的铁栅栏门刚才被王彪打开,此刻虚掩着。她伸出那只没有抱剑的手,纤细的手指在铁锁断裂的锁扣处摸索了几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萧战这才注意到,那把粗大的铁锁,锁芯处赫然残留着几道极其细微、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切割过的痕迹!切口光滑无比!是那道灰色的光?还是残玉本身的力量?他心头剧震。
苏晚晴收回手,目光扫过地上王彪冰冷的尸体,又扫过牢房外昏暗、潮湿、通向未知的通道。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她的目光落回萧战身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冰冷决断。
“拿着。”她冷声道,同时,抱着残剑的左手微微一动,一个灰扑扑、巴掌大小的粗糙布袋,如同被无形力量牵引,精准地抛到了萧战怀里。
布袋入手很轻,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草药的奇异味道。
“里面是‘敛息粉’。”苏晚晴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撒在身上,能暂时掩盖气味和微弱的气息波动,对低阶妖兽和嗅觉灵敏的追踪者有效。省着点用,只够一次。”
敛息粉?萧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布袋。这是…帮助?还是仅仅为了不让他这个“累赘”暴露行踪?
苏晚晴不再解释。她抱着残剑,率先一步,无声地踏出了牢门。她的脚步很轻,如同狸猫,在潮湿的泥地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萧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布袋和掌心那几块微凉的灵石。活下去!他再次咬紧牙关,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着冰冷的石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如同面条般发软,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他踉跄着,跟上了苏晚晴的脚步,将布袋小心地塞进怀里,又将剩下的四块灵石死死攥在手心——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他学着苏晚晴的样子,尽量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将敛息粉胡乱地撒了一些在自己血迹斑斑、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破烂衣服上。
一股奇异的、带着苦涩草木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确实稍稍掩盖了他身上那刺鼻的血腥味。
地牢的通道幽深而曲折,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隐约的血腥气。墙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嘀嗒声。火把的光线在远处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影子。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模糊的、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赵天豪逃走引起的混乱还在持续。
苏晚晴如同黑暗中的幽灵,在前面无声地引路。她对这地牢的路径似乎异常熟悉,总能精准地避开偶尔出现的守卫巡逻点(此时大多已被赵天豪的惊逃吸引走),选择最阴暗、最少人走的岔路。她的速度并不快,似乎在刻意控制,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战踉跄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肋下的伤口因为动作而剧烈抽痛,体内的药力依旧在肆虐,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汗水混合着血污和泥水,不断从额头滚落,模糊了视线。他只能死死盯着前面那个单薄却异常稳定的背影,那是他此刻在绝望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不知穿过了多少条阴暗的通道,绕过了多少重厚重的铁门(有些门锁已被破坏,有些则被苏晚晴用某种萧战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打开),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于火把的、带着草木潮湿气息的微光!
是出口!
一股带着自由气息的凉风,夹杂着泥土和腐烂落叶的味道,吹拂在萧战滚烫的脸上。
出口隐藏在一处坍塌的、被藤蔓和荒草半掩的断墙之后。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一片在夜色中如同匍匐巨兽般的、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轮廓——青阳镇外的迷雾之森!
苏晚晴在断墙的阴影处停下,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黑暗。她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分辨着风声、虫鸣以及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动静。片刻后,她似乎确认了暂时安全,才抱着残剑,如同灵巧的山猫般,无声地钻了出去,迅速隐入森林边缘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
萧战紧随其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断墙的豁口。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让他因剧痛和虚弱而滚烫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下是松软的腐殖土,混合着湿滑的苔藓。浓重的黑暗和森林深处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嚎叫,瞬间将他吞没,带来一种比地牢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晚晴藏身的灌木丛。
就在这时!
一直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如同死物的那四块下品灵石,其中一块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亮了一下!极其微弱,如同萤火,一闪即逝!
【滋——!!!检测到…未知…游离…能量…场…】
【尝试…捕获…分析…滋…】
【能…量…性…质…驳…杂…蕴…含…迷…幻…滋…生…特…性…】
【可…进…行…低…效…转…化…滋…】
【是…否…吸…收…?】
脑海里,那沉寂了许久的幽蓝色光屏,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闪烁起来!断断续续的信息充满了惊讶和一丝…贪婪?!
未知能量场?迷雾之森的能量?能吸收?!
萧战心头剧震!系统还没死透?!它还能吸收外界能量?!
这个发现让他惊骇之余,又升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系统如果能恢复一点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或许也能帮他修复一点伤势?
就在他这念头刚刚升起,下意识地想要尝试同意“吸收”的瞬间——
“唔!”
对面灌木丛中,一直沉默如同冰雕的苏晚晴,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苦意味的闷哼!
萧战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苏晚晴不知何时已经半跪在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另一只手则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残破铁剑!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脸色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更加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紧咬着下唇,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和……一丝强烈的忌惮?!
她的目光,并非看向萧战,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怀中那柄铁剑——不,是剑格处那块黯淡的灰色残玉!
嗡…嗡…
萧战敏锐地察觉到,那块布满裂纹的灰色残玉,此刻竟然在极其轻微地、高频地震动着!那震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急促的警告!
与此同时,苏晚晴猛地抬起头,那双因痛苦而微微泛红的冰眸,如同两道淬了寒冰的利箭,瞬间穿透黑暗,死死地钉在了萧战脸上!那目光里,充满了冰冷的审视、难以置信的惊怒,以及一丝……被冒犯领地的、如同凶兽般的凛冽杀机!
“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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