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陈医生就往岔路里跑,水里阻力太大,跑起来东倒西歪。刚跑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滋啦"一声响,一道红光擦着我的耳朵飞过去,打在前面的水泥墙上,留下个焦黑的小洞。
"妈的!"我拽着陈医生躲到管道另一边,后背紧贴着长满青苔的墙壁喘气。墙面上湿冷的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冻得人一激灵。
"他们用生物追踪。"陈医生靠在我旁边,肩膀的血把水里都染红了一小块,"王卫的眼睛能识别你的基因信号。"
我刚想问他怎么办,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耳鸣。不是普通的噪音,是那种高频信号干扰的声音,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第七次记忆同步实验,实验体林默生命体征稳定。"苏晴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清晰得就像她站在我旁边说话。我猛地回头,身后只有黑漆漆的管道和绿光。
"林默?你怎么了?"陈医生抓着我的胳膊,他的手冰凉。
眼前的场景突然开始扭曲。管道壁上的青苔变成了实验室培养皿里的绿藻,脚下的污水泛起银色的波纹,像极了苏晴研究的纳米液体。远处的绿光变成了手术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的免疫系统正在排斥共生体。"张教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里全是不耐烦。我抬头看见他站在手术台边,白大褂上沾着血。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个方案成功率78%。"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转过头,看见她穿着白大褂背对着我,正在摆弄仪器。培养皿里的银色液体像活物一样蠕动着。
"苏晴!"我喊了一声,想走过去,但脚像被钉在原地动不了。她好像没听见,继续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屏幕上绿色的代码滚动得飞快,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陈医生使劲摇晃着我的肩膀。我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坐下去了。呛进嘴里的水又腥又臭,趴在岸边干呕了半天。
"她在实验我..."我抓着陈医生的衣服,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苏晴她一直在拿我做实验..."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道红光突然扫过水面,在墙上投下惨白的光带,缓缓移动着。
"躲起来!"陈医生拉着我往右边爬。那里有个半人高的金属圆筒,好像是以前维修用的隔间,锈迹斑斑的门关着一半。我们俩挤进去,刚把门关上,那道红光就扫了过来,照在门上,留下两道细细的影子。
隔间里空间狭小,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陈医生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血腥味。外面的脚步声停在了我们刚才待的地方,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像是在扫描。
"她确实爱你,但也确实修改了你的记忆。"陈医生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我猛地推开他,后背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你说什么?"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
陈医生皱着眉揉了揉被我推到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七年前你心脏手术后出现了严重的记忆紊乱,整天把过去和现在弄混,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喘了口气,接着说,"苏晴当时找不到别的办法,只能用实验性的记忆修改技术,抹去了你最痛苦的部分。"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头疼得像要炸开,"我们的回忆,那些开心的日子,都是她编造出来的?"
"不是编造,是修改。"陈医生的声音很平静,"她保留了你们的感情连接,只是删除了导致你精神崩溃的记忆碎片。她怕你知道真相后再次陷入混乱。"
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吵。苏晴的笑声、张教授的怒吼、实验室的警报声、陈医生的话语、外面机器人的咔嗒声,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大脑。
左眼突然剧痛起来,不是之前那种灼烧感,而是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视网膜。我捂住眼睛蹲下去,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流下来,温热的。
"操!你的眼睛!"陈医生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我松开手,在绿光下看见掌心全是血。左眼的视野里全是银蓝色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往下淌,根本看不清东西。但奇怪的是,透过这些数据流,我能"看见"外面机器人的内部结构——哪里是传感器,哪里是动力系统,哪里有致命弱点。
掌心的心形疤痕烫得像块烙铁,胸腔里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破膛而出。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发烫,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路径,有些地方的血液甚至泛着淡淡的蓝光。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异常!准备强行捕获!"外面的机器人突然发出电子音,声音就在门外。
我还没反应过来,陈医生突然从绷带里掏出个小指大小的金属装置,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那东西发出微弱的蜂鸣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你干什么?"我盯着他手里的装置,左眼的数据流让我能看见那是某种信号发射器。
陈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的水泥块开始往下掉,砸在水里溅起老高的水花。应急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灭了。
"轰隆!"一声巨响,头顶正上方塌下来一大块水泥板,挡住了半边通道。碎石像下雨一样落下,砸在我们藏身的金属隔间上,发出当当的响声。
"快走!"陈医生拽着我冲出隔间。通道里弥漫着灰尘,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头顶水泥持续断裂的声响。
"往哪走?"我一边咳嗽一边问,左眼的数据流在黑暗中反而看得更清楚——前方五米处就是支撑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这边!"陈医生指着左边相对空旷的地方。
我们刚跑出两步,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我抬头一看,整段天花板都在往下塌,裂缝从我们头顶一直延伸到陈医生要去的方向。
"小心!"我大喊一声,想把陈医生往回拉。但已经晚了,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整个人掉了下去。
"操!"我趴在塌陷处边缘往下看,下面是更深的污水,至少有两米深。陈医生正在水里挣扎,他的肩膀又开始流血了。
头顶的断裂声越来越响,天花板开始整块往下掉。我知道没时间犹豫了——要么赶紧跑,要么跟他一起被埋在这里。
"快走!别管我!"陈医生在下面喊,使劲往起推我,"去山区!找到'起源'!告诉他们苏晴的计划!"
我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苏晴日志里的那句话:"爱从来不是控制,而是自由。"
胸腔里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不是我的节奏,是苏晴的。
我翻身跳进塌陷处,溅了陈医生一脸水。"别废话了,抓住我!"我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旁边的安全地带拽。
就在我们爬上去的瞬间,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通道彻底塌了下来,水泥块和钢筋把路堵得严严实实,掀起的灰尘呛得人喘不过气。
"咳咳...你..."陈医生看着我,表情复杂。
"走啊!"我拽着他往另一边跑。刚才的塌陷阻断了追兵,但也把我们困在了这段管道里。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别的出口。
跑了没几步,前面又传来轰隆声,这次是从前面。我赶紧停住脚步,拉着陈医生躲到一根支撑柱后面。
"前面也塌了?"我探头往前看,灰尘弥漫中隐约看见前方的路也被堵死了。
"不是塌了。"陈医生脸色发白,指向前方,"是他们把出口封死了。"
我这才注意到,前面落下的不是普通水泥块,是整齐切割过的预制板,明显是人为操作。
头顶的震动还在继续,更多的水泥块往下掉。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随时可能完全坍塌。
"这边!"我指着旁边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洞口,看起来像是以前的 maintenance通道,"我们只能从这里走。"
洞口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我先钻进去,然后回头拉陈医生。他刚要进来,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我问。
陈医生指着我的身后,眼神惊恐。"你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摸向左眼,那里已经不疼了,但数据流还在视野里流动。"怎么了?"
"它在...发光?"陈医生的声音发颤。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整个管道剧烈摇晃,我们藏身的洞口旁边的墙壁开始龟裂。
"快走!"我使劲把陈医生推进洞口,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身后传来彻底坍塌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和远处的水流声。我往前爬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陈医生在后面问。
我没说话,伸手摸向墙壁。手指触碰到的地方,不是冰冷潮湿的水泥,而是某种光滑的金属。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摸起来有点温热。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照在墙上。借着手电光,我看清了那个符号——和我掌心的心形疤痕一模一样,周围环绕着类似电路板的纹路。
"这是..."我惊讶地伸出左手,把掌心贴在墙上的符号上。
就在掌心接触到符号的瞬间,疤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红光。墙上的符号也跟着亮了,红光顺着纹路流动,像血管里的血液。
一股暖流从掌心传来,顺着胳膊蔓延到整个胸口。胸腔里苏晴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更像是某种共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好像是山区的地形,有山,有河,还有一个隐藏在山谷里的建筑群。
"起源..."我喃喃道,那个苏晴提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机器人那种整齐的咔嗒声,而是湿软的、不均匀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一条腿在走路。每一步都伴随着水花溅起的声音,还有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呼吸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速度不快,但很沉稳,像是在确定我们的位置。
我关掉手电筒,握紧了手里的斧头。左眼的数据流再次活跃起来,在黑暗中勾勒出远处一个模糊的轮廓——很高,很瘦,四肢不成比例地长,正缓慢地朝我们这边移动。
这不是张教授的机器人。
那到底是什么?
我把陈医生护在身后,斧头紧握在手里,盯着黑暗中那个越来越近的轮廓。胸腔里,苏晴的心脏跳得异常有力,像是在给我某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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