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续

画面消失了，数据流变回杂乱的瀑布。我晃了晃头，再看向那个"实验体X"时，突然能"看见"他身体里的结构——哪里是骨骼，哪里是机械，哪里是弱点。

他右臂的液压管有裂痕，是刚才我劈的那一下造成的。

"打它右臂的管子！"我喊着，把斧头扔给陈医生，自己捡起地上的钢筋。

实验体X嘶吼一声，朝我们扑来。它的速度快得吓人，长长的手臂横扫过来，带起一阵腥风。我拉着陈医生往旁边躲，金属手臂擦着我的耳朵过去，打在墙上，水泥块哗啦啦往下掉。

趁它还没收回手臂，陈医生挣扎着站起来，用尽力气把斧头掷过去。斧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劈中了实验体X右臂的液压管。

"嘶——"白色的液体喷了出来，实验体X发出痛苦的尖叫。它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关节处还在冒着白烟。

"快走！"我拉起陈医生往前跑。通道前面有个弯道，也许能甩掉它。

跑了没几步，陈医生突然停住，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他的脸在手电光下惨白惨白的，嘴唇发青，抓着我的手全是冷汗。

"你怎么了？"我急着问。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药吞下去，又从包里拿出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器，扎进自己大腿。"撑不了多久了..."他喘着气说，"通道尽头左转，有爆破装置...你得去源实验室..."

"什么意思？"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引开它，你趁机炸掉通道，"陈医生看着我，眼神异常平静，"苏晴把你托付给我，这是我的任务。"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拽着他的胳膊，使劲往前面拖。

陈医生甩开我的手，从包里掏出个闪光弹。"上次管道塌陷你就该丢下我，"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但没再犹豫，"源实验室地下三层有完整的实验记录，还有...啊！"

实验体X突然从后面扑上来，长长的爪子刺穿了陈医生的肩膀。黑色的血液喷出来，溅了我一脸。那股腥甜味闻着特别熟悉——和我胸腔里苏晴心脏的味道一样。

"跑啊！"陈医生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推开，同时拉开了闪光弹的拉环。

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整个通道，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陈医生的惨叫和实验体X愤怒的嘶吼。我趴在地上往前爬，膝盖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生疼，但不敢停下。

爬了不知道多远，身后的声音变小了。我扶着墙站起来，回头看。通道那头，实验体X正撕扯着陈医生的身体，但奇怪的是，它的另一只手却在保护陈医生的头，像是不忍心伤到那个部位。

"林默！"陈医生突然抬起头，看向我的方向，满脸是血，"芯片...在我口袋..."

实验体X低下头，对着陈医生的脖子咬了下去。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冻住了。愤怒像火焰一样从胸腔里喷出来，烧得我脑子发懵。我抓起地上的钢筋，朝实验体X冲过去。

"怪物！我杀了你！"

实验体X抬起头，嘴边全是鲜血。它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怜悯。它突然张开嘴，发出的不再是嘶吼，而是清晰的人类语言，带着电流的杂音：

"小晴...说要...保护...林默..."

我的脚步猛地停住。

小晴？只有苏晴的导师这么叫她。照片里，那个白发老人笑着拍苏晴的头，说："小晴，科研的终极目的是守护生命。"

实验体X晃了晃，突然跪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它的身体开始变形，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金属结构。在它胸口，有个东西在发光——半块心形项链，和我掌心的疤痕一模一样。

"找到...完整的...坐标..."实验体X看着我，伸出还能动的左手，指向自己的胸口，"保护...林默...活下去..."

它的手垂了下去，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消失了。

通道开始震动，头顶落下水泥块和灰尘。我突然想起陈医生的话，转身往通道尽头跑。左边果然有个控制室，墙上的按钮都生锈了，但显示屏还亮着微弱的光。

没时间犹豫，我按下了所有的红色按钮。显示屏上跳出倒计时：10，9，8...

我转身往回跑，经过实验体X身边时，停下来看了一眼。它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动了，但胸口的半块项链还在微微发光。我伸出手，想把项链拿下来，手指刚碰到金属，就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通道剧烈震动起来，水泥块像雨点一样落下。我咬咬牙，转身继续跑。路过陈医生的尸体时，我摸了摸他的口袋，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半块芯片，上面刻着坐标和"源△73%"的字样。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击波把我掀飞出去。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滑出去老远。通道里弥漫着灰尘和烟雾，呛得我使劲咳嗽。

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我才慢慢爬起来。胸口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奇怪的共鸣。我低头看了看左手，掌心的疤痕亮着红光，和芯片上的符号遥相呼应。

"三年绝情信，七年负心人..."我喃喃自语，握紧了手里的芯片，"苏晴，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通道前面的黑暗中，传来水滴的声音，滴滴答答，像是在计时。我的左眼又开始数据流涌动，这次不是混乱的画面，而是清晰的三维地图，上面有一条高亮的路线，直指黑暗深处。

胸腔里，苏晴的心脏传来稳定的低频脉冲，像是在给我指路。这种感觉很奇怪，既陌生又熟悉，就像苏晴在我身体里，陪着我一起往前走。

我撕下衬衫下摆，简单包扎了一下被钢筋划破的手。芯片硌得掌心生疼，但和疤痕的灼热感混在一起，竟然有种奇怪的舒服。

深吸一口气，我迈开脚步，走进了通道深处的黑暗里。不管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我都必须找到真相。为了苏晴，为了陈医生，也为了这块在我胸腔里跳动了七年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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