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续

最要命的是，控制台旁边凭空出现了两个悬浮的东西——像是两把手术刀，刀柄连接着银色的金属线，线的另一端消失在空气里。刀刃闪着寒光，上面用血红色的字写着两个字：保护。

"安全协议'心墙'第三阶段启动。清除入侵者。"冰冷的机器女声再次响起。

两把手术刀突然朝我飞过来，速度快得像子弹。我赶紧往旁边滚，刀子擦着我的耳朵过去，在墙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水泥粉末簌簌往下掉。我刚爬起来，手术刀又转了回来，这次瞄准的是我的胸口。

"操！"我骂了一声，抓起旁边一个掉在地上的金属支架当武器。手术刀撞在支架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震得我胳膊发麻。我趁机把支架甩过去，打偏了另一把刀的轨迹。

手术刀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圈，重新摆开攻击姿态。我注意到它们的运动轨迹很有规律，总是朝着我胸口的位置——苏晴的心脏所在的地方。

"保护...心脏..."我喘着气说，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玩意儿不是要杀我，是要保护苏晴的心脏？可它为什么攻击我？

又一轮攻击来了。这次两把手术刀分开行动，一把吸引我的注意力，另一把绕到我身后刺来。我弯腰躲避，刀刃擦着我的后颈过去，带起一阵寒意。后背撞到培养舱，玻璃壁冰凉刺骨。

眼看手术刀又要刺过来，我突然想起苏晴导师胸口的那块项链残片。下意识地摸向口袋，却发现项链根本不在那里——它在我掌心的疤痕上。

就在这时，手术刀刺中了我的左肩。剧痛传来，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衬衫。我疼得闷哼一声，左手不受控制地按在墙上。掌心的疤痕正好贴在墙上心形符号的位置。

"嗡——"

一声奇怪的响声，红色的光芒从符号里涌出来，顺着我的手臂爬上来，和我掌心的疤痕连接在一起。胸口的心脏传来一阵温暖的悸动，疼痛竟然减轻了不少。更神奇的是，那两把手术刀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刀刃上的红光开始闪烁，像是在犹豫。

这时，对面墙上一个培养舱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淡绿色的液体流出来，里面漂浮的东西也跟着滚了出来——是半块心形的项链，和苏晴导师胸口的那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个。

项链在空中飘了几秒，然后突然朝我飞过来。当它接触到我掌心的疤痕时，奇迹发生了——两半项链像是有磁石一样合在一起，疤痕发出强烈的红光，整条项链都亮了起来，温暖的感觉传遍全身。

两把手术刀在项链亮起的瞬间，突然失去了动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变成了普通的金属碎片。

警报声停了，红色警示灯也灭了。控制台的屏幕重新亮起，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夹上都标着日期，从七年前一直到一年前。最上面的文件夹是红色的，标着"加密日志：73号观测对象"。

我拿起那条项链，它现在是完整的了，心形的吊坠上刻着一行小字："科研的终极目的是守护生命"——苏晴导师的话。吊坠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73=LM"。

LM...林默？

73号观测对象...是我？

我颤抖着手点击屏幕上的红色文件夹。需要密码。我试了试自己的生日，不对。苏晴的生日？还是不对。最后，我把项链贴在屏幕上。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您，苏晴博士。"

屏幕打开了，里面是苏晴的影像。这次比刚才清晰多了，看起来是最近录制的。她坐在实验室里，背景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头发也剪短了，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疤痕。

"林默，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项链已经认你为主了。"她笑了笑，可是那笑容里满是疲惫和悲伤，"恭喜你，终于快要接近真相了。但在你继续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实验体73号，也就是你，并不是我救你的唯一方法，而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的合照。七年前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拍的，我搂着她的肩膀，她笑得一脸幸福，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不告而别，恨我那句'我们不合适'。"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又流了下来，"每次偷偷去看你，看到你健康地活着，我都既开心又痛苦。开心的是你还活着，痛苦的是你活在对我的误解里......"

"七年前，你心脏病发作，医生说你最多还有三个月。所有常规治疗方案都失败了。我走投无路，只能启动导师留下的'共生体计划'——用人造器官和活体心脏结合，创造出能完美适配患者的新心脏。"她顿了顿，擦了擦眼泪，"但那时技术还不成熟，需要一个'牺牲者'——捐献者必须活着，通过特殊装置保持大脑活性，才能让心脏和接受者完美融合......"

我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的意思是...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

"我把自己变成了'供体'。"苏晴的声音平静下来，但眼神里的痛苦却更浓了，"我的身体在第七区的维持装置里，靠生命支持系统活着。我的心脏在你胸口跳动，我的神经和你的大脑相连——你左眼能看到的数据流，是我的视觉系统在运作；你偶尔闪过的陌生记忆，是我的大脑在和你同步......"

屏幕突然闪了一下，画面开始扭曲。苏晴的影像变得模糊不清。

"时间不多了...系统检测到入侵...林默，听我说，地下室还有一层...那里有真相...找到完整的日志...还有...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爱你..."

影像消失了，屏幕变成一片漆黑。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培养舱接二连三地破裂，蓝色的荧光液体在地上汇成小溪，反射着昏暗的灯光。头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水泥块开始往下掉。

我赶紧把项链塞进领口，紧紧握在手里。掌心的疤痕和项链一起发烫，像是在给我指路。胸腔里苏晴的心脏传来有力的跳动，每一下都在说：往前走，别停下。

"苏晴..."我低声说，声音沙哑，"等着我。"

我转身朝房间深处跑去。那里有扇半开的金属门，门旁边有个显示屏，上面闪烁着"-4F"的字样。不知道楼梯在哪里，但我知道该往哪里走——跟着心脏跳动的方向，跟着掌心疤痕的指引，跟着这七年来从未停止过的思念。

跑到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整个记忆提取室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培养舱碎了一地，蓝色的荧光液在地上蔓延，像一片发光的海洋。在那片蓝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苏晴的影子，她站在控制台前，微笑着朝我挥手。

"快点。"她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 urgency，"他们快来了。"

我不再犹豫，冲进了那扇通往地下四层的门。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黑暗中，只有我胸口的心跳声，和掌心项链的温暖光芒，陪着我走向未知的深渊。

[未完待续]地下四层比上面冷得多，空气里飘着细碎的冰晶，落在睫毛上瞬间融化。走廊墙壁不是水泥，而是某种暗银色金属板，接缝处透出微弱的蓝光，像条冰冷的血管。我呼出的气变成白雾，胸口的心脏跳得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在胸腔里擂鼓。

左手掌心的项链烫得惊人，心形吊坠紧贴着疤痕，那道七年前留下的旧伤现在像条活过来的蛇，温热的触感顺着胳膊爬上来，和苏晴心脏的跳动节奏渐渐同步。左眼的数据流突然变了，原本杂乱的代码组成了清晰的箭头，指引我往左转。

转过弯是条更窄的通道，两侧墙上嵌着圆形观察窗。我凑近第一个窗口，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手指刚碰到玻璃，整个窗口突然亮起幽蓝的光。

一只眼睛出现在玻璃后面。

不是人类的眼睛。瞳孔是竖条形的，像猫科动物，眼白是浑浊的灰色，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墙上，金属板冰凉刺骨。那眼睛缓缓转动，似乎在打量我的全身，最后停在我胸口的位置。

窗口的光芒突然熄灭，里面又恢复一片漆黑。

"警告：未授权生物活动。"墙壁里传来电子合成音，不是之前那个标准女声，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诡异腔调，"73号实验体正在接近主数据库...重复...73号实验体正在接近..."

73号实验体。苏晴的加密日志里提到的那个编号。LM，林默。原来我一直是她的实验对象。胃里一阵抽紧，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被欺骗的愤怒和无法解释的心疼交织在一起，像两把刀在胸腔里搅动。

项链突然烫得我几乎握不住。走廊尽头传来"咔哒"声，像是门锁在转动。我握紧项链往前走，吊坠上"73=LM"的刻痕深深硌进掌心，和疤痕融合成一个滚烫的整体。

通道尽头是扇厚重的合金门，上面有个心形凹槽，大小和我手里的项链完全吻合。我深吸一口气，将项链按上去。

"嗡——"

门开了。不是向外打开，而是像液体一样向后流动，露出后面的空间。那是个圆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装置，投影出的是苏晴的脸——或者说，是苏晴的上半身。她穿着无菌服，头发用发网包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道熟悉的疤痕。

"林默，"她说话了，声音真实得就像站在我面前，"你还是来了。"

我僵在原地，说不出话。这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影像，每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她眼角的细纹，因为长期熬夜而略显浮肿的眼下，还有嘴角那个只有我知道的小梨涡。七年来日思夜想的脸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

"别过来。"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全息影像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原来她脚下踩着的是个透明的平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房间四周悬浮着数百个小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不同的数据，大部分是心电图和脑波图谱，时间戳从七年前一直延续到昨天。

"这些是什么？"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它们是你。"苏晴抬起手，指尖划过其中一个屏幕，上面的心电图立刻变成动态曲线，和我现在的心跳完全同步，"73号实验体，林默。共生体计划的唯一成功案例。"

"为什么瞒着我？"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七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让我以为你死了？"

苏晴低下头，无菌服的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上的接口——和我掌心疤痕形状相同的金属接口。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圈已经红了："因为我确实'死'了。2137年4月15日，苏晴作为人类的意识停止活动，她的身体被改造成生命维持装置，代号'心墙'。"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的意思是...

"我现在只是个意识碎片。"她苦笑了一下，举起手穿过自己的身体，全息影像泛起涟漪，"一段被保存在量子存储器里的神经数据。真正的苏晴，在把心脏移植给你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房间突然剧烈震动，头顶落下金属碎片。苏晴的影像开始闪烁，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他们找到这里了。"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林默，听我说...主数据库在...在你脚下...密码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期..."

"什么？"我没听清，往前迈了一步。

"不要为我报仇。"她突然提高声音，影像稳定了一瞬，眼神里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急切，"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心脏...替我...看看春天..."

她的影像突然炸开，变成无数蓝色光点，像萤火虫一样在房间里飘散。我伸手去抓，光点却从指缝中溜走，落在那些悬浮的屏幕上。所有屏幕突然同时亮起，显示出同一段视频——七年前的苏晴坐在实验室里，面前是那个我在幻境中见过的生命维持装置。

"记录开始。"年轻的苏晴对着镜头微笑，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共生体计划最终阶段，日期2137年4月15日。实验体林默生命体征稳定，预计存活时间超过100年。供体苏晴意识转移完成度98%，剩余2%将通过心脏神经网络缓慢同步...林默，如果一切顺利，你永远不会看到这段视频。但如果系统检测到我意识衰减超过50%，这段记录将自动解锁。"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我们的合照——还是那张毕业典礼上的照片。她用指尖轻轻抚摸照片上我的脸，眼泪突然掉下来。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我不是不要你了，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不肯活。医生说你最多还有三个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导师的共生体理论虽然激进，但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也许我已经彻底消失了，也许我还在某个服务器角落苟延残喘...不管怎样，别来找我。"

视频突然切换画面，是手术台的第一视角。苏晴的心脏被机械臂捧在掌心，在无影灯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她的声音带着麻醉剂作用下的模糊："这颗心脏会记住你，林默。它会替我继续爱你...替我感受你的体温...替我听你说早安...如果...如果你也能偶尔想起我，就摸摸胸口...那里有我永远跳动的证明..."

画面变成雪花噪点，然后彻底漆黑。

头顶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金属碎片像雨点一样落下。我脚下的地面开始发光，显示出复杂的电路纹路，正中心是个闪烁的红色按钮。主数据库。她最后说的话在我脑中回响——密码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期。

2134年9月17日。我颤抖着手在虚拟键盘上输入日期。

地面打开了。不是向下陷落，而是像花瓣一样展开，露出下面的巨大空间——一个由无数发光线路组成的心脏形状，悬浮在黑暗中，每跳动一次就发出温暖的红光，节奏和我胸腔里的心跳完全同步。

"欢迎回家，林默。"那个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多了几分熟悉的温柔，"我等你很久了。"

我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眼前巨大的心脏网络，突然明白了。这里不是实验室，不是数据库，而是苏晴的意识宫殿——她把自己的大脑改造成了量子计算机，用生命维持装置延续着这颗心脏的跳动，也延续着对我的记忆。

"苏晴？"我试探着叫出声。

整个空间突然亮起柔和的蓝光，无数全息影像从线路中浮现——全都是我们的照片：第一次牵手的公园，第一次约会的电影院，毕业典礼上的拥抱，还有无数个图书馆自习的夜晚...每个影像里的苏晴都在微笑，眼神明亮得像星星。

"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其中一个影像里的苏晴转身看着我，伸出手，"那天你借走了我最喜欢的《时间简史》，还回来的时候夹着张傻气的纸条。"

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那张纸条上写着："如果时间可以弯曲，我希望它能弯向你的方向。"

"林默，快走！"所有影像突然同时惊恐地大喊，蓝光瞬间变成刺眼的红色，"安保系统激活了自毁程序！还有三分钟就会彻底坍塌！"

地面开始倾斜，全息影像一个个消失，巨大的心脏网络闪烁不定。我抓住最后一个还没消失的苏晴影像——毕业典礼上的她，穿着学士服，笑着朝我挥手。

"活下去。"她的影像在我掌心化作光点，"替我活下去。"

最后一个光点消失时，整个空间突然安静了。我站在倾斜的地面上，看着眼前即将崩溃的巨大心脏网络，突然明白了她最后的计划。苏晴从来没想过让我找到她，所有的线索都是为了引导我到这里——不是为了重逢，而是为了让我接收她最后的礼物。

胸腔里的心脏传来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左手掌心的项链突然融入皮肤，和疤痕完全合为一体。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向大脑，无数画面、记忆和数据涌入脑海——苏晴的研究笔记，共生体计划的全部数据，还有...她从未说出口的那些爱。

"再见，我的爱人。"我对着即将崩溃的空间轻声说，转身冲向来时的通道。

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气浪将我推出通道。我沿着倾斜的金属走廊狂奔，怀里紧紧护着从主数据库下载的核心数据——苏晴用生命保护下来的研究成果，也许能救更多像我一样的心脏病患者。

跑出地下四层时，整栋建筑都在坍塌。我跳过断裂的地面，躲开坠落的钢筋，胸口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像是在给我指引方向。苏晴的记忆在我脑海中闪回，七年前那个雨夜，她握着我的手说："林默，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跟着心走。"

冲到地面时，天都亮了。研究所的主楼在身后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埃。我站在晨光中，看着废墟缓缓沉入地下，胸口那颗属于苏晴的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图片——七年前那张合照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73号观测对象，心跳频率131.4次/分，疑似处于恋爱状态。实验结论：爱能创造医学奇迹。"

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我看着胸口，那里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带着她独有的温度和节奏。

苏晴，你看，春天来了。而你的心跳，会陪着我，看遍这个你没能看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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