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点二十三分,医学院的围墙在月光下像道沉默的伤疤。我攥着那把刻着307的银色钥匙,手心汗湿得差点打滑。翻过后勤通道铁丝网时,钩刺划破西装下摆,发出绸缎撕裂的轻响。七年前苏晴帮我熨烫这件西装的模样突然冒出来——她噘着嘴抱怨我"穿得像卖保险的",蒸汽熨斗却在我心口熨出一片温热。
侧门的铜锁生了层绿锈。我用瑞士军刀撬开锁芯,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推开防火门的瞬间,福尔马林的气味迎面砸过来,带着化学试剂特有的甜腥味。这味道比任何香水都更能勾起回忆——苏晴白大褂袖口永远沾着这股味道,拥抱时会蹭在我下巴上。
走廊顶灯坏了一半,忽明忽暗的光线把我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皮鞋踩过散落的实验报告,发出纸张碎裂的脆响。公告栏里贴着泛黄的通知,第三行辅导员签名处,苏晴的娟秀字迹被雨水洇成了蓝黑色的云。心脏突然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带着熟悉的绞痛。
"别催我..."我按住胸口深呼吸,指尖碰到领带结才想起该松手,"我知道你着急。"
监控摄像头在墙角规律转动,红光扫过脸颊时我屏住呼吸。苏晴以前总嘲笑我没做贼的天赋,说我紧张时耳尖会发红。现在应该红透了吧?毕竟我正闯进全国顶尖医学院的禁区,怀里揣着不知是救赎还是毁灭的钥匙。
第七区指示牌被人用黑色马克笔划花了大半。我贴着墙根挪动,大理石墙面渗着寒气,在西装衬里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绿光幽幽,照得消防栓上的划痕愈发清晰——大三那年我等苏晴做实验到深夜,用钥匙在上面刻了歪歪扭扭的爱心,被她追着打了整条走廊。
307储物柜藏在标本室对面的凹角里。铁链缠了三圈,锁孔周围的铁皮有新的撬痕。我蹲下身掏出那把银色钥匙,指尖抖得厉害。钥匙尖刚碰到锁孔,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红光瞬间淹没整个走廊。
"操!"我条件反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才想起进门前就该关机。应急灯刺目的绿光中,远处传来防火门自动关闭的液压声,像是巨大的兽爪在收拢。
铁链被斧头劈断的瞬间,一股白雾从柜门缝隙喷涌而出。我后退半步撞在墙上,脊椎磕到硬物时闷哼出声。培养舱就嵌在储物柜内侧,液氮管道在箱壁结着厚厚的白霜,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刺得人眼睛疼:生命维持中73.4%。
培养舱里的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
我伸手捂住舱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心脏位置。两颗心脏隔着玻璃和七年时光,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跳动起来。培养舱侧面的标签在绿光中异常清晰:实验体编号S-07,适配对象林默,培养周期2557天。
七年。整整七年零十五天。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条匿名短信,发送时间显示是三天前预设的。
"他们不是要我的心脏,是活体器官培养技术。"
照片里苏晴穿着病号服站在类似的培养舱前,白大褂领口露出插着针头的锁骨。她身后站着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其中一个转身拿文件时,我看清了半张脸——张启明,当年给我主刀的医生,上周还在峰会偶遇,笑着说我"恢复得像是换了个人"。
防火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喘息。我抱起培养舱转身就跑,金属提手在掌心压出紫红色的印子。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用扩音器喊话,声波震得耳膜生疼:"林默!放下容器!那是公司财产!"
公司?哪个公司?我现在的默远集团,还是七年前资助苏晴研究的那个神秘机构?
安全出口的楼梯间弥漫着灰尘味。我一阶三阶地往下跳,培养舱里的营养液晃出蓝色涟漪。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快要冲破肋骨,每一下都带着尖锐的痛感——像是苏晴当年用实验针刺破我的手指,说"痛感是最诚实的记录者"。
三楼平台的窗户没上锁。我踹碎玻璃翻身跃出,雨夜的冷风灌进西装领口,带着樱花腐烂的甜香。培养舱落地时砸在垃圾桶顶上,震得我虎口发麻。抬头望的瞬间,三楼窗口站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苍白的侧脸在闪电中短暂照亮,长发被风吹起遮住半张脸。但我绝不会认错那个轮廓——苏晴的左耳垂有颗细小的朱砂痣,在雷光中像粒凝固的血珠。
"苏晴?"我失声喊出。对方却像受惊的鸟,猛地后退消失在黑暗中。怀里的培养舱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蓝色营养液泛起浑浊泡沫,屏幕上的数字疯狂下跌:68.3%...62.7%...
后巷尽头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我把培养舱塞进街边绿化带的冬青丛,用塑料袋盖住显示屏的光亮。跑过转角时回头望,三名黑衣人正举着手电筒搜索,光柱在雨幕中割出六道惨白的口子。
胸腔里的心跳依旧剧烈,带着某种熟悉的悸动感。我忽然明白,苏晴说的量子意识不是玩笑——她正通过这颗心脏,向我传递某种警告。培养舱的警报声还在身后断断续续响起,但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苏晴还活着,而且就在这栋楼的某个地方。
[未完待续]雨点击打培养舱的声响在怀中形成诡异的共振,就像某种死亡倒计时。我钻进停在街角的黑色迈巴赫时,车载电话正发出持续的忙音。后视镜里,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发现了冬青丛里的培养舱,射灯晃动间,我看见其中一人对着对讲机低吼,雨水顺着他制式夹克的肩章流淌——那是默远集团安保部特有的狼头徽章。
"开车。"我扯掉湿透的领带扔到后座,真皮座椅立刻洇开深色水痕。老陈从后视镜看我一眼,这个跟了我五年的司机从不多问,只是换挡时左手在方向盘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那是我们遇袭时的暗号。车子碾过积水的瞬间,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尖啸。
屏幕上的数字跌破百分之五十。蓝色营养液开始冒泡,那颗悬在中央的心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我解开西装前襟把培养舱紧贴胸口,想用体温维持那岌岌可危的生命信号。指腹抚过舱壁上"林默适配"的刻字,七年前张启明医生的话语突然刺进脑海:"林总,您的心脏功能就像老化的引擎,随时可能停转。"
雨刮器徒劳地扫着挡风玻璃。手机在副驾座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集团首席科学家周明宇。我按下免提键的瞬间,刺耳的电流噪音几乎掀翻车顶。
"他们修改了培养舱的基因序列..."周明宇的声音像被揉碎又拼贴,"张启明在董事会上说那是...生物武器...苏晴根本不是死于心脏衰竭..."电流突然中断,只剩下单调的蜂鸣。培养舱的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屏幕疯狂闪烁,最后定格成刺眼的红色:适配对象生命体征异常。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疼得眼前发黑。老陈急转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惨叫。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轿车正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为首那辆车牌号我认识——张启明的专车。
"东郊生物实验室。"我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监护仪,绿色曲线正波峰跌落地画出死亡轨迹,"用最高权限启动三号培养舱,快!"
老陈突然踩下刹车。迈巴赫在积水路面拉出十米长的水痕,堪堪停在路障前。穿防护服的人从两侧建筑涌出,手里的麻醉枪闪着蓝光。培养舱的温度警示灯开始闪烁,我能感觉到里面的心脏在痉挛——不是机械故障的抽搐,是带着痛苦的颤抖。
"林总。"张启明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把实验体还给我们,你还能活下去。"他绕到车头,白大褂在雨中贴得紧紧的,像某种解剖台上的制服。我第一次发现他左袖口绣着极小的蛇形logo,那是七年前资助苏晴研究的环球生物标志。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营养液溅在舱壁上凝成血红色的雾。我拉开车门冲进雨幕,左脚传来钻心疼痛——落地时踩到了碎玻璃,但怀里的震动让我顾不上这些。张启明的人围上来时,我突然想起苏晴的话:"当心脏跳动超过180次/分,肾上腺素能帮你躲过子弹。"
我向右急冲,撞开最近的守卫。培养舱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死寂比尖啸更令人恐惧。怀里的温度正在流失,就像七年前那个清晨,我握着苏晴逐渐变冷的手,监护仪发出长长的鸣响。
"抓住他!"张启明的吼声被雷鸣吞没。我拐进狭窄的巷弄,脚下踢到个金属垃圾桶,哗啦啦的响声里突然混进另一种声音——极细微的敲击声,三短两长,和老陈的暗号一模一样。
左侧铁门突然打开,一只手拽住我的衣领拉进去。培养舱险些脱手的瞬间,我看清对方胸前的工作证:环球生物低温实验室,苏晴。
她的头发比记忆中短了很多,左耳垂那粒朱砂痣在应急灯下像未干的血迹。培养舱放在操作台上时,她手腕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声响,金属环深深嵌进苍白的皮肉里。
"它快不行了。"她指尖划过培养舱侧面的编号S-07,动作温柔得像抚摸情人的脸颊,"就像七年前的你。"操作台上方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手术室的实时画面——五个培养舱并排摆放,每个舱门上都贴着名字,第一个就是林默。
培养舱的玻璃突然迸裂,蓝色营养液喷涌而出。我眼睁睁看着那颗跳动了七年的心脏在空气中抽搐最后两下,然后彻底苍白。苏晴的手腕突然涌出鲜血,锁链摩擦声中,她笑着将什么东西塞进我掌心——那是枚沾血的U盘,形状像颗心脏。
"现在轮到你了。"她后退时撞碎身后的培养舱,液氮的白雾瞬间吞没一切。外面传来破门声,我死死攥着U盘冲进安全通道,掌心被尖锐的金属边缘割出道道血痕。楼梯间的窗户映出我扭曲的脸,左耳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粒朱砂痣般的血珠。
心上刺青得不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