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里的风裹着纸钱味儿往鼻子里钻,我扶着发霉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膝盖磕在铁轨碎石上的疼都顾不上了。应急灯的绿光在站台顶上晃悠,把墙上那些霉斑照得像一张张哭花了的脸。手里攥着那个心形U盘,苏晴的血还没干透,黏糊糊地糊在密码凹槽里。
"妈的。"我抹了把脸,摸到左耳垂那里突突直跳。镜子里那颗朱砂痣似的血珠还在,现在摸上去像有根烧红的针在往肉里扎。身后隧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叮叮当当的,跟苏晴消失那会儿听见的一模一样。
张启明的人离得不远了。我能听见他们的手电筒在隧道壁上划出的光痕,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搜仔细点!张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U盘突然在掌心发烫,烫得我差点扔出去。低头一看,心形表面亮起串红色的扫描线,在我掌纹上滚来滚去。屏幕上跳出行字:"请进行心率匹配认证"。
心脏?我按住胸口喘气,苏晴的心脏在里面咚咚咚地跳得震天响。这算什么?她用自己的心脏救了我,现在又要用这颗心来验证我配不配知道真相?
"操!"我一拳砸在铁轨上,震得指尖发麻。积水里漂浮的纸钱被溅起来,落在我裤腿上,像谁悄悄塞过来的冥币。
隧道口的光柱扫过来了。我连滚带爬钻进检票口后面的控制室,撞翻了堆在门口的铁架子,铁锈味儿混着灰尘扑了满脸。躲在控制台下面的时候,后脑勺咚地撞在个金属疙瘩上,是台老式收音机,被我撞得"滋啦"一声响,突然往外冒白噪音。
U盘烫得更厉害了,简直像块刚从炼钢炉里夹出来的铁块。我攥着它贴在胸口,想让苏晴的心跳直接传过去,可屏幕还是红得跟血一样。左耳垂突然疼得钻心,像有把小镊子在揪那块肉,眼前猛地炸开一片白光——
(记忆像被扯开的伤口)
手术灯晃得人睁不开眼。苏晴躺在隔壁床上,手腕被皮带捆在栏杆上。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左耳垂那颗朱砂痣在惨白的灯光下跳得刺眼。
"第七个,必须成功。"张启明的声音隔着口罩传过来,闷得像口棺材。他手里拿着针管,里面的液体是淡淡的蓝色,"这次的记忆片段我们精简过,只保留最核心的情感连接点。"
苏晴拼命摇头,嘴角全是血沫。她的视线越过医生肩膀往我这边瞟,嘴唇动了动。
我想喊她名字,可喉咙被管子插着发不出声音。
"活下去。"
她的口型明明是这三个字,可我怎么觉得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剧痛突然消失,像被生生掐断的磁带)
"妈的!"我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收音机的噪音突然变调,尖啸着刺进脑子里。控制室的铁门被人踹得哐哐响,外面的人开始用撬棍撬锁。
U盘的红光闪得更快了,屏幕上突然跳出串数字:143BPM。下面还有行小字:心率阈值匹配失败(需≥220BPM)。
二百二?我记得七年前张启明跟我说过,这颗心脏能承受的极限是二百一。超过这个数就会心肌撕裂,神仙都救不活。
"呵。"我笑出声,眼泪混着汗水流进嘴里,咸得发苦。苏晴啊苏晴,你这是给我留了道送命题。
铁门被撬开条缝,电棍尖端的蓝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映出细长的影子。
"林默,出来吧。"有人在外面喊话,"张总说了,只要把东西交出来,之前的事可以当没发生过。"
我抓着控制台边缘站起来,后背抵着满是按钮的面板。老式收音机还在叫,声音忽高忽低,像是谁在哭。左耳垂的血痣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疼,是麻酥酥的痒,一直痒到心脏里去。
苏晴不会给我一条死路。她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留了活路。
活路...
我猛地看向对面的混凝土地面。
七年前手术台上,她看着我的眼神突然清晰起来。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是看恋人的眼神。看那个会为了她去撞消防栓的傻子的眼神。
"赌一把。"我咬碎后槽牙,抓起U盘塞进衬衫口袋,拉链一直拉到顶。
铁门轰然倒下的瞬间,我迎着电棍的蓝光冲了出去。三个人呈三角站在门口,中间那个举着麻醉枪。我往旁边一矮身滑过去,膝盖在碎石地上磨出条血口子,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站台中央跑。
身后传来枪响,麻醉针"嗖"地从我耳边飞过,扎进对面墙上。
"拦住他!别让他靠近边缘!"
站台边缘有根承重柱,手臂那么粗,钢筋从开裂的水泥里戳出来,像只断掉的骨头。我跑到柱子前突然停下,转身看着追上来的三个人。他们呈扇形包抄过来,手里的电棍噼啪响着。
左耳垂的血痣烫得像要烧穿皮肤。我摸了摸,指尖沾到黏糊糊的东西,举到眼前一看,是血。
"220..."我轻声数着心跳,苏晴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肋骨生疼,"210..."
麻醉枪又响了,这次我能看见针管里的黄色液体在月光下发亮。
就在针头要扎进我脖子的前一秒,我猛地转过身,把左边太阳穴和胸口同时对准水泥柱撞了上去!
"咚!"
整个世界都在转。先是白光,然后是血红。耳朵里像塞了团棉花,什么都听不见。胸口像是被卡车碾过,疼得我蜷缩起来。
心脏跳得快要冲破喉咙。
220...
225...
230...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口袋里突然传来阵温热的蓝光。U盘自己弹了出来,悬在半空中,像颗发着光的心脏。
扫描线在我脸上扫了三遍,这次是柔和的蓝。
"心率阈值验证通过。"机械女声在空荡的站台里回响。
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从U盘里流淌出来,在我面前组成半透明的屏幕。标题上的字刺得我眼睛疼——《刺青计划:记忆移植可行性报告(第七阶段)》。
下面是张启明的签名,旁边还印着个蛇形logo。
我的手指头抖得厉害,划开了第一页。
实验流程图上画着条恶心的红线,从"记忆供体"开始,经过"神经编码",变成"刺青媒介",最后箭头指向"受体植入"。每个箭头旁边都标着百分比,最高的那个也只有12%。
第二页是照片墙。七个不同的人,左耳垂都有颗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前六个的照片上打着红叉,死亡日期都在72小时以内。第七张照片是我的脸,下面写着:实验体编号734,植入时间7年22天,记忆融合度89%。
"哇..."我干呕出声,胃里的酸水直冲喉咙。原来这七年我活得像是个提线木偶?连记忆都是别人塞进来的?
胸腔里的心脏突然剧烈抽痛,疼得我满地打滚。不是濒死那种撕裂痛,是委屈,是愤怒,是被全世界背叛的疼。苏晴的心脏在替她喊冤。
U盘突然发出"嘀嘀"声,文档自动翻到最后一页。本该是项目负责人签名的地方,是苏晴的字,秀气的钢笔字,混着褐色的血迹。
"第三个我在哪里?"
这七个字被反复划掉又重写,墨迹层层叠叠,像道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站台的应急灯突然全变了颜色,绿油油的光变成刺目的红。整个站台像泡在血水里,连漂浮的纸钱都变红了。我听见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是从隧道口来的,是从我身后。
左耳垂的血痣又开始发烫,这次烫得像块烙铁。一段新的画面挤进脑子里——
苏晴坐在镜子前,手里拿着纹身枪。她咬着嘴唇给自己左耳纹身,眼圈通红,可嘴角却在笑。纹身枪嗡嗡作响,她哼着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听的歌。
"活下去..."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们都会活下去。"
枪声突然在站台炸响。子弹擦着我耳朵飞过,打在U盘的全息屏幕上,数据流瞬间紊乱。我抓起地上的U盘就往隧道深处跑,身后的追兵骂骂咧咧地追上来。
隧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凭着记忆往前冲,好几次差点掉进检修井。左耳垂的血痣越来越烫,像是在给我指路。跑着跑着,前面突然出现一点微弱的蓝光。
不是追兵的手电筒。
那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频率跟我胸腔里的心跳一模一样。
隧道深处的蓝光越来越清晰,像溺水者眼前最后出现的月光。我踉跄着扑过去,手指触到的不是石壁,是块嵌在混凝土里的金属板,摸上去像块烧红的烙铁。
"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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