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在培养舱里缓缓流动,照出苍白如纸的脸。
我僵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那是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左耳垂光洁,胸口微微起伏,嘴角还留着笑纹,连眉骨处那颗被苏晴戏称"小流星"的浅痣都分毫不差。
唯一的不同,是他胸腔没有起伏。
培养舱里泡着淡蓝色营养液,无数透明管线从舱体延伸出去,连接着几台老式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着绿色波浪线,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与他胸腔右侧那个凸起的金属装置同步闪烁。
是人工心脏。
"砰...砰...砰..."
那声音正是从金属装置里发出来的。我捂住自己狂跳的胸口,苏晴的心脏在我肋骨下剧烈共振,仿佛要冲出来和培养舱里的机械心脏合二为一。
为什么会有两个我?
我伸手触碰舱壁,冰冷的玻璃映出两张重叠的脸。七年前躺在手术台上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无影灯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张启明贴在我耳边的低语:"选中你是她的意思,毕竟你是最像的那个。"
最像谁?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刀疤脸带着四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堵住了地下室入口,其中两人提着小型电击器,滋滋地冒着蓝火花。
"林默,玩够了就出来吧。"刀疤脸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混杂着监护仪的警报声,"张总说了,把心脏带回去,你可以活命。"
我猛地看向培养舱里的"自己"。他的左手腕上有串手链——红绳系着半块玉佩,断裂处参差不齐。
我的右手腕瞬间发烫。
七年前苏晴把半块玉佩塞给我时,绳子磨得掌心发红。"看到戴着另一半的人,就把玉佩给他。"她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像在看我,又像在看另一个人。
"咔嚓。"
我转身掰断旁边铁架上的输液杆,金属管在手中发出闷响。刀疤脸的人已经逼近,最前面那个用电击器捅向我的腰侧,蓝火在昏暗里格外刺眼。
苏晴的心脏在尖叫。
我侧身躲开,输液杆重重砸在那人膝盖上。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惨叫声响起,男人抱着腿滚倒在地,撞翻了身后的玻璃培养皿,淡红色液体流了一地。
"妈的!弄死他!"刀疤脸掏出枪,保险栓的声响撕裂空气。
我扑向旁边的文件柜,整个柜子翻倒下来,实验报告漫天飞舞。有人踩在散落的纸张上滑倒,电击器"啪"地掉进营养液里,培养舱表面立刻炸开蛛网般的裂纹。
"快!先拿心脏!"刀疤脸的嘶吼里透着惊恐。
我这才看见,另一个人正举着手术刀刺向培养舱里的"自己"。
时间突然变慢。监护仪的波浪线变成直线,人工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弱。培养舱里的倒影张开眼睛,那双和我如出一辙的瞳孔里,闪过苏晴最后消失时的泪光。
"活下去..."
两个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苏晴的,和培养舱里"自己"的。
我抓起地上的消防斧,劈开了最近那人的手腕。手术刀叮当落地,我扑过去一脚踹在他胸口,顺势捞起手术刀转身。
刀锋抵在刀疤脸喉头时,他的枪正对准培养舱。
"想死就开枪。"我听见自己声音在抖,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害怕,"张启明想要的不是他的心脏,是我的,对吧?"
刀疤脸的冷汗滴在手术刀上。"你他妈怎么知道..."
"因为苏晴把心脏给了我。"我盯着培养舱里逐渐闭上的眼睛,"而你们要找的,是能让记忆同步的活体容器。"
文件散落一地,最上面那份报告被风吹起——《记忆移植可行性报告:受体需与供体基因匹配度99%以上》。照片上两个婴儿并排躺着,脚腕上系着相同的编号手环。
734号,735号。
原来从一开始就有两个我。
金属门突然发出巨响,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监护仪开始尖叫,培养舱里的蓝光亮得刺眼。我看见培养舱里的"自己"抬起手,掌心贴在玻璃上,和我做出了相同的姿势。
"找到你了,哥哥。"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透过液体传来,模糊却清晰。刀疤脸趁机用手肘撞向我的肋骨,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培养舱上。裂纹瞬间扩大,冰冷的营养液顺着我的领口灌进去。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刀疤脸脸色惨白,抓起身旁的铁棍砸向培养舱:"带不走就毁掉!"
我扑过去用后背挡住铁棍,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培养舱里的"自己"突然剧烈抽搐,胸口的金属装置爆出火花,同步的心跳声变成尖锐的噪音。
"快走!"
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像苏晴以前那样。我这才发现,他胸腔右侧的金属装置上,刻着和钥匙相同的蛇形图案。
铁棍再次落下时,我拉着培养舱旁的氧气管猛地一拽。整个装置轰然倒塌,砸中刀疤脸的小腿。我抓起地上的U盘和那半块玉佩,冲向地下室深处另一扇不起眼的铁门。
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尖叫声。
铁门上的密码锁正闪烁红光,我把黄铜钥匙插进去,转动时听见齿轮咬合的声响。培养舱破裂的声音震耳欲聋,蓝绿色的营养液漫过脚踝,带着苏晴心脏最后的温度。
"下次见面,把心脏还给我。"
这是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铁门在身后关上,黑暗吞噬一切。只有怀里的U盘还在发烫,像苏晴最初交给我时那样。我摸了摸左耳的伤口,那里已经不再流血,只剩下一道浅淡的疤痕,形状像半颗心脏。
警笛声越来越近,混着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我顺着狭窄的通道拼命奔跑,营养液在身后形成细小的水洼,倒映着头顶忽明忽暗的应急灯。
突然,通道尽头亮起白光。
我冲出出口时,发现自己站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停尸柜的金属门打开着,最底层那个抽屉上贴着熟悉的名字——
陈景明。
抽屉里躺着个戴眼镜的男人,左胸口插着支银色钢笔,左耳戴着半块红绳玉佩。他的胸口没有起伏,但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指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而我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发出和培养舱里一模一样的频率。
"咚...咚...咚..."
太平间的灯光突然熄灭。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熟悉又陌生,和我的脚步完全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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