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银作局的铜灯将安绾柠纤细的身影映照在描金漆柜上,十二盏莲花灯于暮色里摇曳生姿,灯芯爆开的声音噼啪作响,恰似昨夜合卺酒里毒液沸腾的声响。她指尖缓缓抚过陈列架上的骨料,那牛腿骨的断面还带着没剔净的血丝,于烛光之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娘娘要的缠枝纹需得用三年以上的老料。”
银匠弓着背打磨骨片,铜锉刮下的骨粉簌簌地落在青砖缝隙之中。他袖口沾染了朱砂,每次抬手都恰好挡住案几阴影处那个蓝釉小瓶——瓶里乌头汁正随着安绾柠整理鬓发的动作微微晃动。
安绾柠:本宫瞧着这块倒新鲜。
广袖扫过陈列架,那羊脂玉般的腕间一道红痕在烛火下分外刺目。噬龙咒的印记昨夜还在渗血,此时却与牛骨的血丝相互呼应。她两指夹起骨料对着灯光细细查看,指甲不经意划过骨面,留下三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
银匠忽地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掌拍在案几上震得工具蹦跳。蓝釉小瓶翻倒的瞬间,安绾柠的罗帕“恰好”飘落盖住毒液漏出的痕迹。
“惊扰娘娘了。”
银匠喘着气摸向腰间皮囊,掏出的却不是药丸,而是一根中空的金丝竹管。
戌时的更声穿透雕花窗棂之时,安绾柠正用银簪挑开骨料端面的天然孔洞。乌头汁顺着金丝竹管注入骨髓腔,在牛骨内部蜿蜒成诡异的藤蔓图案。她突然按住太阳穴——噬龙咒印传来灼烧感,仿佛有滚烫的针顺着血脉游走。
“陛下驾到!”
永宁宫殿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厉南初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门槛,腰间金错刀撞在门框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他指尖把玩着半截断簪,簪头暗格里的胭红正顺着鎏金纹路晕染开来。
厉南初:爱妃好巧的手艺。
金错刀尖挑开安绾柠刚完成的骨簪,刀锋在簪尾雕花处微妙地停顿。那里有一道肉眼难辨的接缝,此刻正渗出淡蓝色液体——本该是乌头汁的位置,如今填着茜草染就的赭石粉。
安绾柠的绣鞋碾过地上粉。噬龙咒的牵引让她清晰感知到帝王箭伤在渗血,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她忽然伸手按住厉南初的手腕,指尖恰好压住他跳动的脉搏,
安绾柠:陛下可知骨器是要浸三年桐油的?
厉南初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民间匠人才知的秘法,本该深锁在永巷司最机密之处。他反手扣住安绾柠的腕骨,拇指重重碾过那道红痕,
厉南初:朕倒忘了,相府五小姐的生母出身岭南。
骨簪突然被插入安绾柠的发髻。簪尾擦过后颈咒印的刹那,两人同时僵住——血脉里的灼烧感化作实质的疼痛,厉南初箭伤处的绷带瞬间透出血色。安绾柠的耳坠疯狂晃动,珍珠表面浮现出与青玉杯如出一辙的暗红咒文。
“酉时三刻……”
银匠的咳嗽声突然在回廊响起。安绾柠趁机抽回手腕,嫁衣下摆扫翻的骨粉在空中凝成卦象。厉南初的金错刀劈开粉尘,刀尖却停在距她咽喉三寸处——御药房西窗的铜铃正无风自动。
月光穿过回廊的雕花栏杆,在安绾柠掌心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摩挲着骨簪被替换的毒液,突然发现银匠遗落的铜锉上刻着永巷司的火焰纹。更深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有人从药柜顶层摔了下来。
厉南初的龙纹靴踏过满地茜草粉末,在月洞门前突然转身。噬龙咒的红线在他们之间绷直,安绾柠后颈的咒印正诡异地与帝王箭伤同步脉动。他扯开衣领露出蔓延到锁骨的青纹,
厉南初:子时开窗?
箭伤处的血珠突然悬浮成线,直指她袖中露出的桑皮纸一角——上面雪莲子的图案旁,不知何时多了朵用血画的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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