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锈2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叶程迤站在校门口的黄葛树下，看着值日表上自己和棠舟行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开学第二周，这是他们第一次被安排一起值日。他低头看了看表，距离早读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应该没什么人。

推开教室门时，叶程迤发现棠舟行已经到了。对方正站在窗边擦玻璃，阳光透过他擦拭干净的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听到开门声，棠舟行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短暂相接，又各自移开。

"早。"叶程迤轻声说。

棠舟行点点头，继续擦玻璃。叶程迤拿起扫把开始扫地，教室里只剩下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抹布拧干时滴落的水声。他注意到棠舟行擦得很仔细，连窗框的边角都不放过，动作利落却不急躁。

扫到讲台附近时，叶程迤发现地上有几片粉笔灰，抬头看见棠舟行正在擦黑板。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粉笔灰簌簌落下，有几粒飘到了棠舟行的校服领口，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实验楼墙上的花，现在开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叶程迤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棠舟行，对方依然背对着他擦黑板，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他的错觉。

"四月才开，"叶程迤回答，"现在只剩叶子了。"

棠舟行点点头，没再说话。叶程迤继续低头扫地，心里却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棠舟行会突然问起这个，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记得这么清楚。

周五的体育课上，男生们要进行一千米测试。叶程迤站在起跑线上做着热身运动，白鹤栖在旁边不停地说话，从昨晚的游戏说到食堂新来的阿姨打菜手抖。叶程迤随口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寻找着棠舟行的身影。

那人站在跑道内侧，正在调整运动手表的表带。阳光穿过黄葛树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似乎察觉到了叶程迤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哨声响起，叶程迤保持在中段位置。跑到第二圈时，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喉咙里熟悉的痒意又泛上来。就在这时，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调整呼吸。"

棠舟行不知何时跑到了他外侧，"三步一呼，三步一吸。"说完，他就加速跑远了。

叶程迤试着按他说的方法调整呼吸，果然好受多了。冲过终点线时，白鹤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刚才棠舟行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叶程迤接过矿泉水，"就是跑步的技巧。"

他拧开瓶盖喝水时，余光瞥见棠舟行站在不远处和周予说话，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短暂交流。叶程迤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明明是同班同学，却像是两个陌生人。

英语课上，韩莞芳要求两人一组练习对话。叶程迤不得不转向棠舟行："要一起吗？"

棠舟行点点头，翻开课本："你读A部分？"

"好。"

他们的对话内容很简单，是关于周末计划的。叶程迤读得有些磕绊，特别是遇到长单词时。

"amusement park，"棠舟行突然出声，"重音在第一个音节。"

叶程迤重新读了一遍，这次发音准确多了。下课前，韩莞芳抽查了几组。轮到他们时，叶程迤注意到棠舟行全程盯着课本，连眼神交流都避免。表演结束后，韩莞芳简单点头："下一个。"

回到座位，叶程迤松了口气。这种公事公办的相处方式反而让他觉得轻松。他翻开笔记本，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第三个单词的元音发音可以再长一些。"字迹工整，像是用尺子比着写出来的。

周六上午，叶程迤去图书馆还书。推开玻璃门时，凉爽的空调风迎面扑来。他在书架间穿行，指尖划过书脊，寻找着老师推荐的参考书。转过一个拐角，他意外看到棠舟行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摊着厚厚的《高等数学》。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叶程迤犹豫了一下，选了最远的座位坐下，刻意背对着那个方向。他翻开物理练习册，却发现自己总是分心，钢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两小时后，叶程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经过棠舟行座位时，发现对方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张借书卡。他拿起借书卡看了看，上面工整地写着"棠舟行"三个字，还有班级学号。叶程迤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借书卡交给了管理员。

"同学，这是你的吗？"管理员推了推眼镜。

"不是，"叶程迤摇头，"是高一七班棠舟行的。"

周一下午，天**然阴沉下来。放学铃响起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窗玻璃上。叶程迤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雨水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撑伞离开，很快门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棠舟行撑着一把黑伞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棠舟行撑开伞走进雨里，叶程迤等了几分钟，最后把书包顶在头上冲了出去。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叶程迤眯着眼睛，看到前方棠舟行的背影。那把黑伞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醒目，但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转过一个路口后，叶程迤加快脚步，很快就超过了前面那个撑着黑伞的身影。

回到家，叶程迤发现书包已经湿透了。他拿出里面的书本，幸好只有最外面的作业本被雨水浸湿了一角。翻开笔记本，那行关于发音的小字已经被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叶程迤盯着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上，等着它自然晾干。

第二天早上，叶程迤特意提前十分钟到校。教室里还没什么人，他把伞放在棠舟行的课桌上，下面压了张纸条："谢谢。"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图书馆的借书卡我交给管理员了。"

早读开始前，棠舟行来了。他看到桌上的伞，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把它收进课桌。叶程迤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但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收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未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