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锈

周二的早自习，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昏昏欲睡的安静。叶程迤翻开英语书，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对折的纸条。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棠舟行，对方正专注地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

纸条上是工整的字迹："物理作业第三题，你的解法更简便。"叶程迤愣了一下，想起昨天交作业时两人的作业本叠在一起。他犹豫片刻，在纸条背面写下："可以用动能定理推导。"然后把纸条推了回去。

棠舟行看完纸条，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再没交流，各自埋头看书。窗外的黄葛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几片早黄的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午休时分，叶程迤在食堂排队打饭。队伍移动得很慢，他百无聊赖地数着地板砖的裂缝。棠舟行端着餐盘从他身边经过，餐盘里盛着两荤一素，米饭堆得冒尖。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各自移开。

下午的物理课上，老师讲解上周的测验卷。叶程迤发现自己和棠舟行都错在了同一道题上。老师让同学们分组讨论，教室里立刻响起嘈杂的讨论声。

"要一起吗？"棠舟行突然开口。

叶程迤点点头，把试卷往中间挪了挪。两人凑近看题时，他闻到棠舟行身上那股淡淡的洗衣粉味。

"这里忽略了摩擦力。"棠舟行指着叶程迤的解题步骤。

"但题目说光滑表面..."

"图示有凹凸。"棠舟行把试卷转了个方向。

叶程迤这才注意到图上细微的纹路。两人重新计算，得出了正确答案。讨论结束时，叶程迤发现他们的草稿纸边缘不知何时画上了相同的辅助线。

放学后下起了小雨。叶程迤站在走廊上等雨小些，看见棠舟行撑伞走出校门。伞面是深蓝色的，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格外醒目。一个女生追上去想搭伞，棠舟行摇了摇头，独自走远了。

周五的班会课，班主任宣布要组建学习小组。叶程迤和白鹤栖自然组成一对，还需要两名组员。

"我们组还差两个人。"白鹤栖大声嚷嚷，"有谁要加入吗？"

教室后排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棠舟行站了起来："我可以。"

全班突然安静了一瞬。叶程迤抬头，正好对上棠舟行的视线，对方很快移开目光。

"太好了！"白鹤栖拍手，"还差一个！"

周予举手加入了他们。分组结束后，叶程迤注意到棠舟行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

周末，小组约在图书馆讨论。叶程迤到得最早，选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桌面上，他把课本一本本摆好。

"这么早？"

棠舟行站在桌前，肩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刚到不久。"叶程迤挪了挪位置。

棠舟行坐下时，毛衣袖子蹭到了叶程迤的手背，触感柔软温暖。白鹤栖和周予姗姗来迟，带着一堆零食和饮料。

"我们先整理一下数学的错题。"白鹤栖翻开笔记本。

讨论进行到一半，周予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看那边。"

图书馆角落坐着一个女生，正偷偷往这边看。叶程迤认出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

"她肯定在看棠舟行。"周予挤眉弄眼。

棠舟行头也不抬，继续写着解题步骤。叶程迤发现他的耳尖有点红，不知是不是暖气太足。

讨论结束后，四人一起走出图书馆。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人行道上，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去吃火锅吗？"白鹤栖提议，"我知道新开了家店。"

周予立刻附和。棠舟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还有事。"

"叶程迤你呢？"

叶程迤看了看棠舟行，对方正低头整理书包带。"我也不去了，"他说，"作业还没写完。"

分别时，叶程迤注意到棠舟行走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那个背影在人群中时隐时现，最后消失在转角处。

周一早晨，叶程迤在课桌里发现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上周借给棠舟行的参考书，书里夹着一张便签："第58页的解法值得参考。"字迹依旧工整得像是印刷体。

翻开58页，叶程迤看到页边空白处有几行小字，是棠舟行补充的解题思路。他盯着那些字看了很久，直到早读铃声响起。

英语课上，韩莞芳宣布下周有场听力测验。下课后，叶程迤发现自己的英语书里多了张听力材料清单，上面标注了重点难点。他转头看向棠舟行，对方正低头记笔记，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午休时，叶程迤去小卖部买水。货架转角处，他看见棠舟行站在文具区前，手里拿着两支黑色水笔——和他们开学时用的一模一样。棠舟行似乎察觉到了视线，转过头来。两人隔着货架对视一秒，又各自移开目光。

放学路上，叶程迤在公交站台遇到了棠舟行。两人并肩站着等车，谁都没有说话。公交车进站时，棠舟行突然开口："明天会下雨。"

叶程迤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天气预报说的？"

"嗯。"棠舟行点点头，上了车。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叶程迤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身后传来脚步声，棠舟行撑着他那把深蓝色的伞走了过来。

"要一起吗？"这次是棠舟行先开口。

叶程迤点点头，钻进伞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盖过了心跳声。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叶程迤突然咳嗽起来。

"感冒了？"棠舟行问，语气平淡。

"老毛病，换季就这样。"叶程迤摆摆手。

棠舟行没再说什么。走到下一个路口时，他突然停下："我往这边。"

叶程迤看了看自己要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雨势："伞你拿着吧，我跑回去就行。"

"随你。"棠舟行接过伞，转身离开。

叶程迤顶着书包跑回家，衣服湿了大半。第二天早自习，他发现课桌里多了盒润喉糖，包装上贴着张便利贴："周测要默写，别影响大家。"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

叶程迤转头看向棠舟行，对方正在默写英语单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课间操时间，叶程迤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等教室里人都走光了，他把一张纸条塞进棠舟行的笔袋："谢谢。糖很管用。"

做完操回来，叶程迤发现笔袋里多了支黑色水笔，和他们开学时用的一模一样。笔身上贴着一张小纸条："备用。"

叶程迤转头，棠舟行正在看书，表情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叶程迤注意到，他的耳尖又微微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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