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排练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韩莞芳敲了敲钢琴:"今天过第三幕,Romeo和Mercutio的决斗戏。"
叶程迤接过道具剑时,发现剑柄上缠着胶带,边缘修剪得整整齐齐。胶带上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小心边缘"四个字,笔迹锋利得像刀刻出来的——是棠舟行的字。
"'Come, sir, your passado.'"叶程迤举起剑,塑料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棠舟行的眼神突然变了。他手腕一翻,剑尖划出一道银弧,在距离叶程迤咽喉十厘米处稳稳停住:"'I am for you.'"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明明是塑料道具,叶程迤却感觉脖颈一凉,像是被真正的剑尖抵住。
"动作不错。"韩莞芳从钢琴前抬起头,"但叶程迤,你的表情太僵硬了。Mercutio这时候应该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叶程迤刚要解释,棠舟行突然上前一步。他左手持剑,右手食指轻轻托起叶程迤的下巴:"想象这是场游戏。"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叶程迤呼吸一滞,闻到了对方袖口传来的淡淡松木香。
"好!就是这个状态!"韩莞芳拍手,"保持住!"
林昭昭在一旁的观众席上疯狂掐周予的胳膊,后者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
周五的排练结束后,空教室里只剩下叶程迤在整理道具。夕阳把窗框的影子拉得很长,横亘在地板上像一道道栅栏。
"你的剑。"
棠舟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叶程迤转身,看见他站在逆光里,手里拿着自己落下的道具剑。剑柄上的胶带被重新缠过了,边缘比之前更加平整。
"谢谢。"叶程迤接过剑,指腹蹭过胶带边缘时,发现上面多了层透明保护膜——是防止排练时出汗打滑的。
"你的发音进步了。"棠舟行靠在窗边,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特别是双元音。"
叶程迤眨了眨眼:"你注意到了?"
"嗯。"棠舟行低头整理袖口,银质袖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天午休你都去天台练习。"
叶程迤耳根一热。他以为没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两周来,他确实每天午休都躲在天台,对着手机录音反复纠正发音。
"要喝吗?"棠舟行突然递过一个磨砂黑的保温杯,"茉莉花茶,对嗓子好。"
茶水温度刚好,带着淡淡的甜香。叶程迤小口啜饮时,发现杯底沉着两朵完整的茉莉花,像是被人特意挑出来的。
"下周比赛。"棠舟行望向窗外,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别紧张。"
"有你在前面顶着,我紧张什么。"叶程迤脱口而出。
棠舟行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原来你这么信任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程迤突然发现,棠舟行笑起来时,左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像是雪原上突然绽放的一朵小花。
比赛前一天的午休,叶程迤在天台找到棠舟行。对方正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背台词,秋风吹乱了他的额发。听到脚步声,棠舟行头也不抬:"来对词?"
"'O, speak again, bright angel!'"棠舟行突然用Romeo的腔调念道,声音比平时低沉温柔,像是大提琴的G弦被轻轻拨动。
叶程迤差点没拿稳剧本。这个声音——柔软得不像棠舟行。
"'Thou art as glorious to this night...'"叶程迤努力接上台词,却发现自己手心冒汗,纸页被捏出细小的褶皱。
"'As is a winged messenger of heaven.'"棠舟行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他念台词时微微倾身,睫毛在阳光下变成透明的金色。
他们就这样一句接一句地对完了整幕戏。当念到最后一句时,棠舟行突然伸手拂去叶程迤肩头的一片落叶。他的指尖擦过校服布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明天,"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弧度,"别忘带戏服。"
回教室的路上,林昭昭神秘兮兮地拦住叶程迤:"你知道棠舟行为什么答应演Romeo吗?"
"不是韩老师强迫的吗?"
"才不是!"林昭昭压低声音,"周予亲耳听到他跟韩老师说——"她突然模仿起棠舟行冷淡的语调,"'如果叶程迤演Mercutio,我就演Romeo。'"
叶程迤愣在原地。远处,棠舟行正独自走向教学楼,背影挺拔如松,黑色校服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仿佛刚才那个温柔念台词的少年只是阳光制造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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