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别院的荷花开得正盛。
云璃公主端坐水榭中央,指尖拨过焦尾琴弦。琴音清越如碎玉,却隐隐透着一股杀伐之气。满座宾客皆屏息,唯有沈玦倚在朱漆廊柱旁,琥珀色的眸子锁着公主缠满纱布的手腕。
"铮——"
一根琴弦骤然崩断!
血珠从云璃指尖渗出,在焦尾琴上洇开一点红梅。她轻呼一声缩回手,泪光瞬间盈满眼眶。
"快传医官!"沈玦快步上前,却在即将触到公主手腕时,被斜里伸来的一柄剑鞘拦住。
楚明翊不知何时出现在水榭,玄衣上还沾着马场的尘土。他冷冷扫过沈玦,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臣为公主包扎。"
药盒开启的刹那,沈玦瞳孔微缩——那膏体色泽暗红,正是他安插在宁国公府的探子回报的"公主疗伤秘药"。
"有劳世子..."云璃怯生生伸出伤手。
楚明翊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拆开她被琴弦割破的纱布。水榭里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盯着公主暴露在外的肌肤——
那本该细腻如瓷的手臂上,竟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鞭痕!最深的一道从肘窝延伸到腕骨,皮肉外翻,显然是不久前才受的酷刑。
满座哗然。
沈玦的佛珠在掌心转得飞快。他看得分明:那道新伤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与他在黑市见过的"画皮散"症状一模一样。这公主,竟对自己下这等毒手?
"殿下这伤..."楚明翊的声音发沉,蘸着药膏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今晨才查出这药膏的蹊跷——其中一味"血见愁",用得久了会让伤口永不愈合。
云璃突然抽回手,慌乱地拉下衣袖:"旧伤罢了..."
一片死寂中,荷塘深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殿下小心!"
楚明翊旋身将云璃护在怀中,三支弩箭贴着他后背钉入琴案。沈玦腕间佛珠疾射而出,暗处传来两声惨叫。
刺客的尸首很快被拖到岸边。楚明翊翻检刺客衣领时,指尖突然一顿——那人后颈上,赫然烙着谢韫门下死士独有的黥印!
水榭里气氛骤变。宾客们惊恐地发现,荷塘四周不知何时已围满玄甲侍卫,刀锋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看来有人不想让公主抚琴。"沈玦笑着打破死寂,目光却刀锋般刮过云璃惨白的脸。
楚明翊突然抓住云璃未受伤的左手,当众高举——
"诸位看清楚了!"他声音震得荷叶簌簌作响,"公主殿下在此,谁敢动她分毫,便是与宁国公府为敌!"
那只被迫高举的手纤细脆弱,腕间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沈玦的视线却黏在她微微蜷曲的指尖——那里沾着半干涸的琴弦血渍,颜色比寻常鲜血更暗沉。
是胭脂。
他忽然想起探子的密报:公主晨妆时,侍女青露总捧着一个鎏金胭脂盒,却从不让人近看。
刺杀闹剧草草收场。临上马车时,云璃突然踉跄一步,袖中滑落一个小巧的胭脂盒。沈玦俯身去捡,却在触及盒盖时嗅到一丝甜腥气。
"殿下忘了东西。"他将胭脂盒放入公主掌心,指尖"不经意"擦过盒侧机关。
咔哒一声轻响,盒内夹层弹开,露出半块染血的青铜虎符——正是北境调兵的信物!
云璃猛地攥紧胭脂盒,指甲几乎掐进沈玦皮肉里。两人视线相撞,她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泪光,只剩淬了毒的寒刃。
"沈公子。"她声音轻得像耳语,"好奇心太重,会短命的。"
马车帘落下瞬间,沈玦看见她染血的指尖抹过胭脂盒,将虎符血迹涂成嫣红的胭脂色。
而远处高楼上,一道松墨色身影静静俯瞰着这一切。谢韫摩挲着手中另一半虎符,唇角勾起冰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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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宁国公府地牢。
楚明翊将药膏狠狠砸在墙上!暗红膏体溅开,像一滩凝固的血。
"查清楚了?"他盯着跪地的医官。
"确是'血见愁'..."医官颤抖着捧起残膏,"此药能伪造新旧伤痕,但用满七七四十九日,伤处便会溃烂见骨..."
铁栏外突然传来环佩轻响。
云璃公主提着宫灯站在阴影里,素衣散发,仿佛幽魂。她指尖还缠着染血的纱布,声音却平静无波:"世子现在信了?"
楚明翊猛地转身:"信什么?信你每日往身上涂毒药?"
"信有人非要我死不可。"她举起左手,腕间朱砂痣在灯光下红得妖异,"从断弦到刺杀,再到这盒'疗伤圣药'..."
地牢死寂。楚明翊突然抓住她手腕拉向灯光——那点朱砂痣边缘,竟有极细微的针孔!
"这是什么?"他声音发紧。
云璃轻笑一声,抽回手抚上那点朱红:"世子可知,前朝覆灭前,所有皇子皇孙的胎记里...都被种了追踪的蛊虫?"
她突然拔出金簪,狠狠刺向朱砂痣!
鲜血涌出的刹那,地牢深处传来一声非人的惨嚎。楚明翊的暗卫拖出一个浑身抽搐的死士——那人后颈黥印处,正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下疯狂扭动!
"现在。"云璃将染血金簪塞进楚明翊掌心,带着他的手按在自己流血的手腕上,"世子还要拦着我查下去吗?"
温热血渍渗透纱布。楚明翊看着公主近在咫尺的眸子,那里面映着跳动的灯火,也映着他骤然动摇的脸。
他忽然明白,这场戏里从来没有什么无辜者。
而胭脂盒里的虎符,此刻正静静躺在公主枕下,染血的半边齿痕,恰好咬合了谢韫手中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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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凰劫:她在三位权臣心尖上撩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