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

第三守卫室冰冷刺骨，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哈尔斯帝国的使者——一位身着厚实学者袍、面容清癯的老者，自称“星象观测员索伦”，正平静地啜饮着守卫递上的、勉强能入口的劣质麦酒。他摘下蒙眼的布条，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位散发着野性与寒气的北方统治者，没有丝毫惧意。

“卡斯帕陛下，奥拉夫陛下，维京纳尔大公，”索伦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暗河，“请原谅我的冒昧。智慧之光（哈尔斯帝国）注视着北方，也注视着‘惩戒之牙’的阴影。阿尔弗雷德大人相信，黑日（乌基迪）的野心若在北方得逞，其光芒将灼烧整个大陆，无人能幸免。”

“漂亮话省省吧，老头！”奥拉夫不耐烦地低吼，“哈尔斯的狐狸什么时候关心起冻原上的狼了？说！你们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们什么？”

索伦放下酒杯，从随身的密封皮筒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小心地铺在冰冷的石桌上。上面并非地图，而是一幅精细的机械图样——火绳枪的分解结构图。“对抗黑甲，蛮力需要‘智慧之眼’的指引。”他指着图纸，“五十支成品火绳枪，外加一百名熟练工匠，可随我即刻启程，在永冬要塞秘密设立工坊，教授贵方工匠制造和使用之法。作为第一批‘礼物’。”

卡斯帕的瞳孔猛地收缩。图纸上那精巧的部件，那能洞穿重甲的铅弹，正是北方三国梦寐以求的利器！“代价？”他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脸上的伤疤。

“第一，”索伦竖起一根手指，“开放‘嚎哭峡谷’的部分安全通道。我国需要一条…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北方商路，用以观察埃佩玛以东、查尔布以西…以及更远方的某些动向。”他话语含糊，但指向不言而喻——乌基迪帝国东部的亚西亚王国和查尔布以西的瓦尔沃帝国动向。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智慧之光需要北方之血在某个特定方向‘牵制’黑日的注意力时，三国需要展现出…应有的‘团结’与‘力量’。”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西方——瓦尔沃帝国的方向。

维京纳尔盯着图纸，又抬头看向索伦：“五十支枪，一百个工匠？不够塞牙缝！而且，峡谷通道给你们，万一引来黑甲的报复…”

“这是种子，维京纳尔大公。”索伦平静地回应，“有了图纸和工匠，种子就能在冻土上生根发芽。至于风险…”他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风险无处不在。但贵方即将对乌基迪补给线发动的‘狼群行动’，难道不是更大的风险吗？有了这些‘种子’，你们的狼牙，会锋利得多。”

奥拉夫盯着图纸上的火绳枪，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贪婪：“干了！卡斯帕！有了这玩意，我们的人埋伏在峡谷里，一枪一个黑甲狗！比投标枪强多了！通道给他们就是！”

卡斯帕沉默着，目光在索伦平静的脸、奥拉夫贪婪的表情和维京纳尔忧虑的眼神之间逡巡。哈尔斯的饵料，香甜而致命。开放峡谷通道，等于引狼入室，未来的承诺更是深不见底的泥潭。但…“惩戒之牙”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心头。没有外力，三国迟早会被帝国用钢铁和巨弩一点点碾碎。

“图纸留下。”卡斯帕的声音带着冻土的决绝，“工匠和火枪，立刻送来！峡谷通道…我们会划出一条‘安全’路线给你们。至于未来的‘团结’…”他盯着索伦，“告诉阿尔弗雷德，北方的战士只为自己和盟友流血。当那一天到来，我们会判断是否值得。”

“明智的选择，陛下。”索伦微微躬身，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

哈尔斯的使者带着秘密协议和划定的通道图，在风雪中悄然离去。而北方三国的裂痕，却因这份“礼物”而悄然加深。

“卡斯帕！你太小心了！”奥拉夫在使者走后立刻嚷嚷，“哈尔斯主动送武器，这是天大的好事！有了火枪，查尔布的战士能把乌基迪的补给队全吃光！说不定还能反攻，抢了他们的‘惩戒之牙’！”

“奥拉夫，醒醒！”维京纳尔低吼，“火枪是好东西，但哈尔斯不是慈善家！他们要的通道，是插进我们北方的楔子！那个‘未来行动’的承诺，更是悬在头顶的剑！谁知道他们到时候会让我们去咬谁？可能是瓦尔沃，也可能是…其他不该碰的人！”

卡斯帕疲惫地揉着眉心，脸上的伤疤隐隐作痛：“我们没有选择，维京纳尔。‘惩戒之牙’建起来，我们就完了。哈尔斯的火枪，至少给了我们一线生机，一个撕开黑甲补给线的机会。”他看向争吵的两人，语气严厉，“听着！火枪和工匠，优先供给最熟悉嚎哭峡谷地形、最擅长雪地潜伏的埃佩玛‘冰爪’部队！由我亲自指挥伏击！奥拉夫，你的人负责接应和搬运战利品！维京纳尔，你的人守住我们划给哈尔斯那条通道的两翼，一只陌生的鸟飞过都要给我盯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内讧就是自杀！”

奥拉夫虽然不满火枪没优先给查尔布，但也知道卡斯帕的冰爪部队确实最适合这任务，哼了一声算是同意。维京纳尔则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数日后，嚎哭峡谷边缘。

暴风雪成了最好的掩护。数百名埃佩玛最精锐的“冰爪”战士，身披厚实的白熊皮，与雪地融为一体，如同真正的幽灵。他们口中含着防止牙齿打颤的小木片，呼吸都凝结成细微的白霜。新到手的哈尔斯火绳枪被小心地用油脂布包裹，藏在温暖的熊皮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们既紧张又兴奋。

峡谷下方，蜿蜒如黑色巨蛇的乌基迪补给队正艰难行进。沉重的精金锭和巨弩部件装载在特制的雪橇车上，由披挂精金黑甲的重装步兵护卫。即使在风雪中，他们的阵型依然森严，警惕的目光扫视着两侧陡峭的、被冰雪覆盖的崖壁。

“放近…再放近…”卡斯帕亲自潜伏在最前沿，透过风雪的缝隙，死死盯着下方缓缓通过的黑甲队伍。他粗糙的手指扣在冰冷的火绳枪扳机上，感受着那陌生的机械感。他心中默数着距离，计算着最佳的攻击点——一处被巨大冰凌半掩的狭窄弯道。

“动手！”卡斯帕猛地发出一声模仿霜狼的凄厉长嚎！

如同雪崩爆发！两侧的雪坡上，瞬间炸开无数白色的身影！冰爪战士们如同雪地中跃出的死神，火绳枪的引线在风雪中被迅速点燃！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完全不同于弓弦的巨响第一次在嚎哭峡谷中回荡！铅弹撕裂风雪，带着哈尔斯“智慧”的致命力量，狠狠撞向下方措手不及的黑甲护卫！精金铠甲能抵挡刀剑劈砍，但在如此近距离的火枪攒射下，巨大的动能依旧让中弹者如遭重锤，惨叫着倒下，铠甲凹陷破裂！阵型瞬间大乱！

“为了冻土！杀！”卡斯帕丢开打完的火枪，抽出腰间的重斧，第一个咆哮着从雪坡上滑冲而下！冰爪战士们紧随其后，如同白色的狂潮，挥舞着斧头、重锤，扑向混乱的乌基迪队伍！标枪如同冰雹般投掷而下！

“敌袭！结阵！保护辎重！”乌基迪军官的怒吼被淹没在喊杀声和火枪的轰鸣中。狭窄的地形让他们的阵型优势荡然无存，瞬间陷入残酷的混战。冰爪战士的凶悍在近身肉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利用地形，三人一组，疯狂围攻落单的黑甲士兵，沉重的战斧狠狠砸在关节和头盔的缝隙处！

“抢精金！烧掉粮食和木材！”卡斯帕一斧劈开一个试图点燃信号火箭的黑甲士兵，溅了一脸温热的血。冰爪战士们如同贪婪的雪狼，扑向那些装载着珍贵精金锭和巨弩部件的雪橇车。搬不动的巨大木材和粮草袋，则被迅速泼上油脂，投入火把！

浓烟和血腥味在狭窄的峡谷中弥漫，与风雪交织，如同地狱的画卷。乌基迪人强悍的单体战力在突袭和地形限制下被极大削弱，而北方战士的狂野与初尝火器之利的凶悍，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破坏力。

当最后一名顽抗的黑甲士兵被维京纳尔亲自带人赶来接应的兰德战士用巨斧劈倒，嚎哭峡谷的伏击点只剩下燃烧的残骸、散落的精金锭和遍地穿着破碎黑甲的尸体。

“快！带上精金！撤！”卡斯帕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雪，看着峡谷深处可能出现的黑甲援军方向，厉声下令。冰爪战士们扛起沉重的战利品，迅速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死亡通道和冲天的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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