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跌跌撞撞的跑上了山,山上灌木丛生,灌木都是黑的透亮。
仿佛是告诫他,他还有路可以走。
只见九龙看着山下的人性。
无能狂怒:
“为什么!”
“你们吃着她煮的粥时,摸着她补的衣时,对着她笑时——”
“怎么敢把绳子套上她脖子?!”
“她捧出心窝子的时候,你们眼里是不是只盯着她的胸脯?!”
“那些说‘来世做牛做马报答’的嘴,怎么咬着她的头发也能下狠劲?!”
“天呢!”
“你睁睁眼睛看看啊!”
“他们抢她的簪子,抢她的裙带,抢她藏在坛底的半块饼——”
“连她咽气时流的眼泪,都要踩进泥里碾成灰!”
“我救过他们的命啊!”
“我把最后一口米熬成粥,把床铺让给老弱,把药渣子攒起来再煮三遍——”
“他们为什么要剜她的喉咙?!”
“为什么不剜我的?!”
“来啊!”
“你们这群吃人的鬼!”
“有种就追上来!”
“把我的心也挖出来——”
“看看是不是和你们一样黑!”
说着,他似乎绝望的捶向了旁边的古树,木渣子飞了一地。
他的拳头沾满了鲜血。那是来自他无能的愤怒,对这世间的无能狂怒:
“老天爷,你说话啊!”
他拳头砸在槐树上,树皮裂开的纹路像极了古巴临终时半睁的眼。
“她缝衣针还插在窗沿——”
“说等入秋要给我做件夹袄——”
“你让我怎么去摸那根针?!”
血从指缝渗出来,滴在树根处她去年埋下的杏核上。
“我该带她走的......”
“该连夜逃进深山......”
“不该信那些狗东西的眼泪......”
第八十七拳落下时,手腕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靠着树干滑坐在地,盯着自己染血的指节笑起来:
“疼吗?比她被勒断气时疼吗?”
风穿过树林,卷起片枯叶落在他膝头。
“走啊。”
他对着虚空扯出破碎的笑
“去把他们全咬死......”
踉跄着起身时,左脚突然踩进个凹陷处。
湿润的触感传来,他低头,看见半颗露出泥土的头骨,眼窝处卡着片褪色的红布——
是古巴围裙上的布料。
“啊......”
喉间涌出的不是惊叫,而是声近乎解脱的呜咽。
“原来你在这儿......”
身体前倾的瞬间,他张开双臂任由自己坠落,听见衣摆划破空气的声音里,混着古巴最后那句带笑的“公子”。
“等等我......”
他对着翻滚的云海伸出手
“这次我一定要来绑你......”
“用最粗的麻绳......”
“再也不松开了......”
九龙缩着跑向了前方。
下一刻掉下了悬崖。
“这哪是科举,分明是豪门的分赃宴!”
说话的书生踢开脚边枯枝,露出袖口磨破的襕衫:
“我三试皆第一,放榜日却见主考官搂着富商之子饮酒!问他缘由,竟说‘文章再好,不如白银晃眼’!”
“何止!”
另一人冷笑,指尖捏着片残破的准考证
“我祖上七代耕读,到我这代想求个功名,却被人泼脏水说‘寒门子弟不知礼仪’——呵,他们在青楼写艳词时,怎不提礼仪二字?”
柳九龙盯着自己渗血的手掌,听着这些话,只觉心口的疤被人狠狠撕开。
幻觉中古巴濒死的脸与眼前书生们通红的眼重叠,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
“诸君......可曾见过榜下捉婿?”
“怎没见过!”
有人摔碎酒坛,瓷片飞溅如他们破碎的仕途
“吏部尚书家的傻儿子连‘之乎者也’都认不全,却占了探花位!
那日我路过朱雀街,见他被抬着游街,手里还攥着青楼姑娘的帕子!”
“最可笑是那套说辞——”
又一书生扯下头巾掷进火里
“‘朝廷需得门阀镇守’,合着我们十年寒窗,比不过人家祖宗牌位上的几行字?”
火光照得众人眼底通红,像极了幻觉中焚烧耕读庐的那场大火。
柳九龙摸向腰间玉佩,触到里面藏着的软剑,忽觉掌心的血珠竟比科举榜上的朱笔更鲜艳。
“他们垄断仕途,便以为能堵住天下人之口?”
最初说话的书生突然拔剑,刃口映着众人决绝的脸,
“我等今日聚在此处,不为别的——”
“只为让那些坐在金銮殿上的人听听!”
“听听我们磨穿的砚台!”
“听听我们熬干的灯油!”
“听听这被堵住的世道下——”
“还有万千不甘为犬的寒门骨!”
夜风卷着灰烬掠过,柳九龙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想起古巴被勒死前那双眼睛。
那时她眼里映着的,或许不是绝望,而是对这吃人的世道最锋利的控诉。
“诸君可知?”
他抚过掌心结痂的伤痕
“方才我坠崖时,以为能追上她......”
喉间哽咽,却化作一声冷笑
“现在才明白,该坠的不是我们,是这腐坏到根的世道!”
就在这时角落忽然传来了掌声。
“哈哈哈,有不错的觉悟,你们倒是想拼——”
朱元从阴影里踱步而出,指尖敲着腰间鎏金酒壶,嘴角挂着三分笑七分冷
“但老子问你,拿什么拼?拿你袖口的补丁,还是拿你满脑子的之乎者也?”
柳九龙攥紧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因为你们这群孬种总说‘苟一会儿’,古巴才会死!她的血还没干,你们就想接着当缩头乌龟?”
“乌龟?”
朱元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树影乱颤。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伤,
“老子当年举着砚台砸过主考官的狗头,被乱箭射穿心口时,也没说过一个‘忍’字!”
“那你现在——”
“现在?”
朱元指尖敲着石桌,月光在他眼角皱纹里流淌
“现在老子攒了三百车粮草,养着五百死士,就等东风。
你倒好,张嘴就是‘打进长安’,可知城门守军一日要吃多少粮食?”
柳九龙噎住,脑海中闪过古巴煮野菜粥时,锅底刮出的最后一粒米。
“想拼可以。”
朱元倾身逼近,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若能十日之内招满三千青壮,或是搞到五万石粮食——”
他指腹抹过柳九龙掌心的疤
“老子立马开拔,砍断那些门阀的狗头给你下酒。”
周围书生屏息凝神,有人下意识摸向空瘪的粮袋。柳九龙盯着朱元腰间晃动的酒壶,突然想起古巴被勒死前,张二狗眼里闪过的贪婪——
那和眼前人眼中的光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好。”
他扯下襕衫抛进火里,麻布遇火噼啪作响
“给我十日。”
“哦?”
朱元挑眉
“你拿什么招兵?”
“拿他们磨破的鞋底,”
柳九龙踩碎一块带血的瓷片
“拿他们熬瞎的眼睛,拿他们被踩进泥里的尊严——”
他望向山下万家灯火,声音突然低哑
“若连想拼的人都凑不齐......”
“那便证明,这世道活该烂透。”
朱元盯着他通红的眼眶,忽然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箭伤上:
“十日之后,若你带不回人——”
“我提头来见。”
“错。”
朱元甩袖转身,披风扫过满地狼藉
“你该带他们的希望来见。”
夜风卷起未燃尽的襕衫,柳九龙望着那抹在夜色中飘远的白,忽然想起古巴曾说过的话:
“青椒开花时,像星星落进菜畦里。”
九龙看着眼前的山路。
口中喃喃的说道。
“放心吧,我会给你报仇的。”
说着就走向了暮色的尘灰里。
黄连山的秋风卷着丹砂色落叶,红绡踩在松软的腐叶层上,鞋尖勾起片枫叶转了个圈:
"深山踏红叶,耳畔闻鹿鸣——"
话音未落,枝头红叶扑簌簌落了她满头,像撒了把碎金。
"姑娘好雅兴。"
斜倚在枫树上的青衫男子突然开口,指尖转着片枫叶,叶脉在阳光下透明如纸
"不过这鹿鸣嘛......"
他忽然凑近,嘴角扬起痞笑
"倒不如听姑娘吟诗有趣。"
"你是什么鬼?"
红绡旋身退半步,尾尖在落叶堆里扫出个弧。男子挑眉:
"不是鬼,是人——"
他故意拖长声音
"是好是坏,姑娘且猜猜?"
"油嘴滑舌。"
红绡甩了甩发间枫叶,忽然踮脚前空翻,红裙在半空绽开如火焰,落地时已化作团毛茸茸的红狐,九条尾巴蓬松如绽开的牡丹
"现在知道了?你家红仙可不是好骗的!"
"小野怪。"
肖鸿伸手捏住她后颈皮,指尖蹭过她耳尖绒毛
"老子连阎王殿都闯过三回,会怕你只小狐狸?"
红绡在他掌心扭成麻花,忽然张嘴咬住他指尖——
却只轻轻含住,像叼着片枫叶。
"松开。"
肖鸿晃了晃手,眼里却闪过笑意
"记住了,你男人叫肖鸿,以后跟着我混......"
"谁要跟你混!"
红绡突然变回人形,指尖戳着他胸口
"本仙行走三界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她甩动尾巴扫落他头上落叶
"不过嘛......"
眼尾突然上挑
"你方才说'你家红仙',倒挺顺耳。"
肖鸿挑眉,指尖勾住她一缕红发:
"顺耳就对了。"
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她耳畔
"听说妖精都有道行,不知你这小狐狸......"
"想试试?"
红绡不退反进,鼻尖几乎贴上他
"是要我用法术烧了你的眉毛,还是......"
她尾巴卷住他手腕往怀里带
"陪你睡一晚,吸干你的阳气?"
"吸干阳气?"
肖鸿突然大笑,反手将她按在枫树上,落叶纷纷扬扬落在她发间
"老子倒要看看——"
他指尖捏起她下巴
"是你吸干我,还是我先驯服你这只小野猫。"
红绡盯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咯咯笑起来,尾巴卷着他腰际打转:
"驯服?"
她咬住他耳垂轻轻厮磨
"那你得先扛住我的狐火——"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鹿鸣,惊起漫天红叶。
肖鸿望着她被枫叶映红的脸,忽然松开手,从怀里摸出块桂花糖抛给她:
"先说好,若你跟了我......"
"谁要跟你!"
红绡咬碎糖块,甜香混着枫叶气息在舌尖散开
"不过嘛......"
她甩着尾巴走向山林深处
"若你能追上我——"
转身时,眼里跃动的狐火比枫叶更艳
"本仙便允你,共枕三千年。"
肖鸿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她发间的桂花香。
他捡起地上半块糖,忽然对着空山大喊:
"红绡!三千年太久——"
山风卷着他的话掠过树梢
"老子要的是,现在就把你绑在床头!"
密林深处传来狐狸的轻笑,混着枫叶沙沙作响,像谁在说:
"傻子,早就等你来绑了。"
红绡踩着落叶倒退,尾巴故意扫过肖鸿膝弯:
“听说凡人都怕妖精勾魂,你倒胆大,敢摸狐狸尾巴?”
话音未落,肖鸿突然欺身上前,指尖夹住她耳尖绒毛:
“那妖精敢不敢让我咬一口?”
“咬就咬!”
红绡猛地扑过去,却在触及他衣襟时突然化作狐形,九条尾巴缠住他脚踝。
肖鸿重心不稳摔在草甸上,顺势将毛绒绒的狐狸搂进怀里:
“小骗子,只会偷袭?”
他故意掐了掐红绡的软肚皮,换来狐狸张嘴轻咬他手腕。
“放开!”
红绡变回人形时,发间沾满草屑,却反手将肖鸿压在身下
“现在该我了。”
她指尖凝出狐火,在他喉间虚晃
“想不想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肖鸿忽然翻身将她桎梏在臂弯下,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
“妖精不是要折磨人?”
他扯松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刀疤
“来啊,用你的狐火在这儿烙个印子。”
红绡望着那道疤,喉结滚动却猛地推开他:
“没胆鬼!”
她转身跑向溪边,尾巴气得炸开:
“说要折磨人,结果连火都不敢沾!”
肖鸿笑着追上去,突然从背后将她拦腰抱起,扔进浅水区。
“肖鸿!”
红绡浑身湿透,发丝贴在脸上,却突然甩出尾巴卷住他脚踝,将人也拽进水里。两人在溪中扑腾,溅起的水花惊飞了岸边白鹭。
“承认吧,你就是怕疼。”
红绡湿漉漉的手指戳着他胸膛,却被肖鸿反扣住手腕按在青石上。
水流漫过他们交叠的腿,肖鸿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怕疼?”
他忽然咬住她指尖
“下次换你试试被牙啃的滋味。”
红绡的尾巴在水中不安分地搅动,突然化作狐形窜上岸,抖落一身水珠:
“明日卯时,山顶见!”
她回头时,眼里跃动的狐火比晚霞更艳
“输的人要被绑在树上当箭靶子!”
“谁怕谁!”
肖鸿抹了把脸上的水,望着红绡远去的背影,突然捡起块石子扔过去
“小狐狸,下次别跑太快!”
山间回荡着两人的笑闹声,惊起的鸟群掠过层林尽染的山巅,像幅会动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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