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十二月的寒风像裹着盐粒的鞭子,抽打着土伦港外的法军阵地。二十四岁的拿破仑·波拿巴蹲在莫尔格雷夫堡的废墟上,单薄的蓝色军大衣被海雾浸得透湿,结了一层薄薄的盐霜。他的手指在泥地上划着复杂的几何图形,指关节因寒冷而发白,却仍在精确计算着每一个角度。远处英国舰队"胜利号"的黑色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甲板上的灯火像嘲笑的眼睛般一明一灭。
"上尉,您的咖啡。"士兵杜布瓦小心翼翼地递过一个锡杯,里面浑浊的液体早已冷透。拿破仑头也不抬地接过,却在碰到杯沿时突然停住。"杜布瓦,"他的声音低沉而锐利,"今早测量潮位时,你的记录少了半英寸。"杜布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科西嘉人怎么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他正想辩解,却见拿破仑突然将咖啡泼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在泥地上蜿蜒成一条细流,恰好指向港口的方向。"看,连咖啡都知道该往哪边流。"他嘴角勾起一个令人不安的弧度。
与此同时,"胜利号"的舰长室内,霍瑟姆海军上将正用银质小刀切着雪茄。"法国人连面包都吃不上,还想用大炮?"他的笑声震得水晶酒杯轻颤。没人注意到舷窗外,一个浑身湿透的法军侦察兵正攀附着锚链,用牙齿咬开防水油布包裹的测距仪。当值更官举着灯笼经过时,侦察兵屏住呼吸,灯笼的光照在他腰间别着的科西嘉弯刀上——刀柄刻着和拿破仑笔记本上相同的蜜蜂纹章。
黎明前两小时,拿破仑亲自校准最后一门炮的仰角时,链弹的锁链突然卡住了炮膛。"让开!"他推开装填手,竟直接把手伸进还在冒烟的炮管。当他把灼伤的右手抽出来时,掌心的皮肤已经和锁链粘在了一起。"现在,"他面不改色地把血抹在炮身上,"它会记得要飞向哪里。"周围的士兵鸦雀无声,只有杜布瓦注意到上尉的伤口形状竟酷似科西嘉岛的海岸线。
第一发链弹呼啸出膛的瞬间,拿破仑的怀表突然弹开盖子——这是父亲卡洛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表盘在晨光中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斑,正好照在"胜利号"的弹药库通风口。接踵而至的爆炸将整艘战舰掀离水面,燃烧的帆索如金蛇狂舞。一块飞旋的橡木碎片擦过拿破仑脸颊,带出的血珠溅在怀表上,将罗马数字"VII"染得猩红刺目。
正午清理战场时,杜布瓦在废墟里捡到一本英国海军手册。当他翻开被血浸透的扉页,发现上面用铅笔写着:"注意科西嘉炮兵军官——他计算弹道的方式像在演奏魔鬼奏鸣曲。"落款日期正是当天日出时分。而此时的拿破仑正站在缴获的英国军旗上,用折断的佩剑在授勋令上签字。墨水瓶被炮弹震裂了,他用手指蘸着溢出的墨水写完最后一个字母"e",突然抬头对杜布瓦说:"知道吗?土伦的日出比科西嘉晚七分钟。"海风掀起他烧焦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柄从未出鞘的、刻着七道日芒纹的燧发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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