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帷望月空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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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九千岁

他挺直了被雨水压得有些佝偻的脊梁,一步一步,踏上了秉笔楼前冰冷的、被雨水冲刷得光洁如镜的青石台阶。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又像是走向祭坛的献牲。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脖颈流下,滑过单薄里衣下紧致的胸膛线条,没入腰际。湿透的布料紧贴着每一寸肌肤,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与脆弱,却也透出一种在绝境中被逼出的、孤狼般的韧性与……诱惑。

他停在紧闭的朱漆大门前,距离那两名如同门神般的侍卫只有几步之遥。侍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鄙夷,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安溪卓的目光却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门扉,直视着里面那个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存在。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推门,而是用那双沾满泥泞、指节冻得发白、却依旧修长有力的手,颤抖着,摸索向自己腰间的系带。

动作僵硬而笨拙,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屈辱感。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抬起的胳膊流淌。指尖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微微痉挛,几次才终于解开了那早已湿透打结的衣带。

湿透的里衣前襟失去了束缚,微微敞开了些许,露出少年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被雨水冲刷得更加苍白的胸膛肌肤,在秉笔楼辉煌灯火的映照下,泛着一种脆弱而诱人的光泽。那暴露在冰冷空气和侍卫审视目光下的皮肤,瞬间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他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衣襟微敞的姿态,挺直了脊梁,如同献祭的羔羊,又像是挑战命运的战旗。他对着那紧闭的、象征着滔天权势的大门,用尽全身力气,清晰而嘶哑地喊道:

“罪臣安府次子,安溪卓——求见九千岁!”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凄厉和决绝,如同孤鹤的哀鸣,狠狠撞在朱漆大门上,也撞在两名侍卫骤然变色的脸上。

门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紫檀木的香气混合着昂贵的龙涎香,在干燥温暖的空气中静静流淌,与门外冰冷狂暴的雨夜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正厅深处,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端坐着一个人。

司礼监掌印太监,九千岁谢崇瀚。他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面皮白净无须,保养得极好,若非那身象征无上权柄的蟒袍和眼底深处沉淀的、历经无数腥风血雨才淬炼出的深不可测的幽光,几乎让人误以为是个儒雅的中年文士。

他并未伏案,只是姿态闲适地靠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一手随意搭在光滑的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另一只手则端着一只薄胎白玉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垂着眼睑,似乎在看杯中酒液的涟漪,又似乎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隔绝了风雨的温暖与宁静。

安溪卓那一声穿透雨幕、带着孤注一掷的凄厉呼喊,清晰地传了进来。

谢崇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依旧垂着眼,仿佛只是听见了一声无关紧要的虫鸣。指尖叩击扶手的节奏,甚至都没有乱上一分。他缓缓抬起白玉杯,凑到唇边,极其优雅地啜饮了一小口。温热的酒液滑入喉中,带来一丝熨帖的暖意。

门外,侍卫似乎低声呵斥着什么,雨声和争执声模糊地传来。

谢崇瀚放下酒杯,杯底与紫檀木桌面接触,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他终于抬起了眼睑。

那双眼睛,乍看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如同春日里不起波澜的深潭。但若细看,那潭水深不见底,幽暗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只余下无尽的冰冷与算计。那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外面那个在暴雨中衣襟微敞、浑身湿透、如同献祭品般的少年。

他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种掌控万物生死的、近乎神祇般的漠然兴味。

如同一个高明的棋手,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一枚主动跳入棋盘的、有趣的棋子。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保养得宜、如同女子般白皙修长的手指,拈起书案上一份摊开的奏折,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赫然是“安府”——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玩味地,划过一道无形的刻痕。

门外的雨声、争执声,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时间在温暖的书房里无声流淌。

终于,谢崇瀚微微侧首,对着侍立在阴影里、如同雕像般毫无存在感的一个老太监,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与磁性,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过冰冷的玉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让他进来吧。”

声音落下的瞬间,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两名侍卫从外面缓缓推开一道缝隙。冰冷刺骨的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和浓重的湿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温暖如春的书房,瞬间冲散了空气中昂贵的香料气息,带来一股属于泥泞与绝望的、野性的味道。

安溪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他浑身湿透,单薄的里衣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已初具轮廓的骨骼线条。

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不断向下滴着水珠。敞开的衣襟下,锁骨清晰可见,一小片胸膛的肌肤在温暖烛光的映照下,透出一种被雨水过度冲刷后的、近乎透明的脆弱感,上面还残留着奔跑时被枯枝划破的几道细小红痕。

裤腿和赤裸的双足沾满了泥泞,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板上留下肮脏污浊的水印。

他站在那里,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摧残得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扎根于悬崖峭壁的孤松。脊梁挺得笔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维持这最后一点尊严。

然而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冻得发紫的嘴唇,以及那双深陷在苍白眼窝里、燃烧着冰冷火焰却又竭力压抑着屈辱与恐惧的眼睛,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暴露无遗。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湿透的布鞋踩在干燥昂贵的金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令人难堪的声响。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泥水混合的脚印,如同踏入神圣之地的亵渎者。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身体的曲线不断滑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不断扩大的水渍。

空气仿佛凝固了。书房里侍立的老太监和宫女们,如同真正的木偶,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有书案后的谢崇瀚,姿态依旧闲适,甚至饶有兴味地端起白玉杯,又啜饮了一小口温酒,目光如同欣赏一件落入泥沼却意外显出别样风姿的瓷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安溪卓的狼狈与倔强。

安溪卓最终停在距离书案几步之遥的地方。他不再前行,也没有下跪。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脚下的水洼里溅起微小的涟漪。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氤氲的水汽和温暖的烛光,直直地迎向书案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眼神里,有恨,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更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退无可退的疯狂。他努力想从这双眼睛里找到一丝可以捕捉的情绪——贪婪、欲望,或是施舍的怜悯——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温和笑意的漠然,如同万丈深渊上覆盖的一层薄冰。

这漠然比任何羞辱都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无力。

“罪臣安溪卓,”他开口,声音因为寒冷和紧绷而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碎石,“叩见九千岁。”他终于缓缓屈下了膝盖,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括,湿透的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膝盖触及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那寒意瞬间穿透骨髓。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

咚。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崇瀚没有叫起。他放下白玉杯,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书案上,十指交叉,姿态随意中透着掌控一切的雍容。他的目光落在安溪卓湿透的、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那片苍白的皮肤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上移,落在他低垂的、沾着泥水的后颈上。

“安溪卓……”谢崇瀚的声音响起,温和依旧,如同在念诵一个久远而无关紧要的名字,“安府的血脉……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他的语调平缓,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只是……”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你这般模样,深夜闯我秉笔楼,所为何来?”

安溪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维持着叩首的姿态,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压抑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求九千岁……救我弟弟一命!他……他发了高烧,再没有药……他会死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

“哦?”谢崇瀚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羽毛拂过的叹息。他身体向后,重新靠回宽大的椅背中,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扶手。“安府三公子,安希然?”他像是才想起来,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那孩子……是生得玉雪可爱,惹人怜惜。”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安溪卓低伏的、微微颤抖的脊背上。“你倒是兄弟情深,为了他,连命……和脸面,都不要了?”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狎昵的暗示和冰冷的审视。

安溪卓的身体绷得更紧了,紧贴着地面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沉默着,只有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暴露着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抬起头来。”谢崇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安溪卓缓缓直起身,依旧跪着。他抬起头,湿透的发丝黏在额角,水珠顺着下巴滴落。苍白的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屈辱、挣扎、愤怒、以及为了弟弟强行压下的所有情绪,如同风暴般激烈地交织、碰撞着,最终化为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只剩下冰冷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迎视着谢崇瀚的目光,不再闪躲。

谢崇瀚看着他眼中那片沉寂的死水和底下汹涌的暗流,唇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半分。他缓缓站起身。玄黑的蟒袍下摆垂落,无声地拂过光洁的地面。他没有走向安溪卓,而是踱步到旁边一扇巨大的、镶嵌着琉璃的雕花窗棂前。窗外,暴雨如注,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混沌的黑暗和水幕之中。

“这雨,下得真大啊。”谢崇瀚背对着安溪卓,望着窗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闲话家常,“听着这雨声,倒让人想起些旧事。”他微微侧过脸,烛光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带着一种非人的、近乎神性的冰冷美感。“安府的血,流在地上的时候,声音……是不是也和这雨声很像?”

安溪卓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无法抑制的恨意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暴起!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

谢崇瀚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对他的反应了然于心。他缓缓转过身,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悲悯似的表情,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温度的漠然。“本督问你,”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你安家满门被诛,你恨不恨?”

安溪卓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他强迫自己迎上谢崇瀚的目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清晰无比:“恨极。”

“恨谁?”谢崇瀚追问,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击在安溪卓的心上。

安溪卓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直直刺向谢崇瀚,毫不退缩:“恨那龙椅之上,颁旨之人!恨那持刀之手,行刑之人!恨那幕后操盘,推波助澜之人!”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恨意。

谢崇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安溪卓指控的滔天罪孽与他毫无干系。直到安溪卓说完,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赞许他的勇气,又像是在确认某种判断。

“恨得好。”他淡淡地说,重新踱步回到书案后坐下。他拿起桌上那份摊开的奏折,指尖在“安府”二字上,再次轻轻划过。“恨,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漠,“它只会烧毁你自己,让你变成一只失去理智、只会狂吠的野狗,最终……死得毫无价值。”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到安溪卓身上,这一次,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那是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边缘时,猎手才会露出的、冰冷的兴味。

“你想救你弟弟?”谢崇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温和磁性,如同诱人堕落的魔音,“可以。”

安溪卓的心猛地一沉,又骤然提起!他知道,真正的代价要来了。

谢崇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安溪卓湿透的身体,从沾满泥泞的赤足,到紧贴布料下清瘦的腰线,再到敞开的衣襟下那片脆弱的锁骨,最后停留在他那张混合着少年倔强与绝望的苍白面容上。

“脱了。”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如同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安溪卓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他猛地抬眼,对上谢崇瀚那双深不见底的、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情欲,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俯瞰祭品般的漠然。

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这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地方?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被这个毁了他全家、操控着一切的仇人,剥去最后一丝尊严?

他做不到!他宁可立刻撞死在这金砖之上!

“嗯?”谢崇瀚微微挑眉,发出一声极轻的鼻音。那声音里没有任何催促,却带着比刀锋更甚的冰冷压力。他端起白玉杯,又抿了一口酒,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个迟到的答案。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书房里温暖如春,安溪卓却感觉如同置身冰窟,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寒气。他紧握的拳头,指甲早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脑海中猛地闪过安希然滚烫的额头,痛苦蹙眉的小脸,以及那一声声微弱无助的“哥……冷……”

那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抽搐!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都被那灼热的温度焚毁殆尽。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手。指尖因为极致的寒冷和用力而剧烈颤抖,摸索向腰间早已湿透、纠缠在一起的衣带。那简单的结,此刻却如同世上最复杂的锁扣。他笨拙地、近乎自虐地拉扯着,冰冷的布料摩擦着冻僵的皮肤。

一次,两次……衣带终于被解开。

失去了束缚,湿透的里衣前襟彻底敞开,如同被粗暴撕开的蝶翼,将他整个清瘦的胸膛和紧致的腰腹线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温暖干燥的空气和……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之下!

冰冷的空气骤然接触到暴露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想要遮掩,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剥光的赤裸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

他死死地低着头,湿漉漉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只有那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唇线,泄露着内心滔天的巨浪。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他暴露的肌肤上缓缓游走。没有情欲的炽热,只有一种评估货物价值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和……掌控。

“呵……”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从书案后传来。

安溪卓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抬起头。”谢崇瀚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安溪卓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极其缓慢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抬起了沉重的头颅。

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角和脸颊,水珠顺着下颌滚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因为用力咬破而渗出一抹刺目的嫣红。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风暴都已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冰冷的麻木。然而,在那麻木的最深处,一点幽暗的、如同淬炼过千百遍的寒芒,却如同不灭的星火,执拗地燃烧着,死死地钉在谢崇瀚的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屈辱的臣服,而是一种刻骨的、冰冷的、仿佛要将对方灵魂都冻结的恨意与……玉石俱焚的决绝。

谢崇瀚与这双眼睛对视着。他脸上那层温和的、悲悯似的面具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深潭般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漠然,而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混合着惊讶、玩味和……更浓烈兴味的幽光。

他缓缓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案。玄黑的蟒袍下摆无声地拂过光洁的地面。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向跪在冰冷地砖上、衣襟大开、如同献祭羔羊般的少年。

最终,他停在安溪卓面前。居高临下,阴影完全笼罩了安溪卓。

一股混合着名贵香料和淡淡药味的、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安溪卓的身体瞬间绷紧到极致,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地抵抗着本能的恐惧和逃离的冲动。他被迫仰着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他敞开的领口深处。

谢崇瀚微微俯身。他伸出那只保养得如同白玉雕琢般的手,指腹冰凉,带着薄茧,异常缓慢地、近乎狎昵地拂开安溪卓黏在颈侧的一缕湿发。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安溪卓冰凉紧绷的颈侧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战栗。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亵玩意味。指尖顺着安溪卓颈侧敏感的肌肤,缓缓向上,滑过下颌紧绷的线条,最终停留在安溪卓紧抿的、渗着血丝的唇瓣上。指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摩挲着那抹刺目的嫣红,仿佛在品味那血腥的味道。

安溪卓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那双眼底深处燃烧的冰冷火焰,泄露着他此刻如同置身炼狱般的煎熬和滔天的恨意。

谢崇瀚似乎很满意指尖下这具身体的僵硬和那眼神中倔强的恨意。他收回手,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安溪卓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麻木的伪装,看清他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模样。

“你弟弟……”谢崇瀚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如同毒蛇的低语,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恶意,“烧得很厉害吧?”

安溪卓的瞳孔骤然收缩!

谢崇瀚看着他瞬间失控的表情,唇角的弧度加深了,那笑容温和依旧,却比窗外的暴雨更令人心寒。他微微倾身,凑近安溪卓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安溪卓冰冷潮湿的耳廓,说出的话却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想要救他?可以。”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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