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帷望月空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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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番外4

国师府邸隐在京中最幽静的承恩坊深处。朱漆大门并不显赫,甚至有些低调的陈旧,门前两尊石狮历经风雨,棱角磨得圆润,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

引路的内侍在门外便躬身告退,只留下安溪旷独自面对那扇紧闭的门扉。

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灰布直裰、须发皆白的老仆垂手而立,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都刻着年深日久的沉默。

他浑浊的眼睛在安溪旷身上那团火焰般的骑装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侧身让开,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

没有言语,没有询问。一股无形的、带着陈旧书卷和沉水香气的凉意,如同看不见的潮水,从门内无声地漫溢出来,瞬间包裹了安溪旷。

这凉意与安国公府的刚硬、演武场的尘土喧嚣截然不同,带着一种隔绝尘世的静谧和……沉重。安溪旷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迈步跨过那道门槛。

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仿佛切断了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侧,是高大森然的古柏,虬枝盘结,浓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天光,即使在白日,也显得光线幽暗。

空气里浮动着浓得化不开的陈旧墨香和一种清冽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冷香。没有虫鸣鸟叫,只有风穿过古柏枝叶时发出的、如同老人低语的沙沙声。整个府邸静得可怕,连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都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老仆佝偻着背,在前面引路,脚步无声。安溪旷跟在他身后,那身火红的骑装在这片沉寂的青灰世界里,显得如此突兀而灼目,仿佛一团误入古墓的火焰。

甬道漫长,曲折,通向庭院深处。四周的房屋飞檐斗拱,样式古朴,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感,窗棂紧闭,如同无数只沉默的眼睛。

安溪旷的心跳,在这片死寂的重压下,反而擂动得更加清晰有力。他努力平复着呼吸,目光警惕地扫过那些紧闭的门窗,父亲离京前沉甸甸的警告如同无形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京城不比边关,暗流汹涌……切莫再莽撞,授人以柄!”

终于,老仆在一处独立的院落前停下脚步。院门上悬着一方小小的匾额,题着“听松”二字,字迹清瘦峭拔,透着一股孤寒之气。院内几株形态奇崛的苍松,枝干遒劲如铁。松树下,一张乌木琴案置于石台之上。

付颜决就坐在琴案后。

他今日未着朝服,只一身素淡的月白云纹常服,宽袍大袖,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颀长,如同松下一竿修竹。

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素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他微微垂首,侧对着院门的方向,目光落在面前的古琴上。

阳光艰难地穿过松针的缝隙,吝啬地在他周身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给他冷玉般的肌肤增添半分暖色,反而更添几分遗世独立的孤寂。

安溪旷的脚步在院门口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

眼前的身影,比御苑初见时少了几分九天谪仙般的飘渺,却多了几分人间真实可触的清冷质感。那份直击灵魂的震撼并未消退,反而因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变得更加清晰、更加……令人窒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灼热与莫名的紧张,迈步走了进去。

脚步声惊动了付颜决。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同深秋寒潭,平静无波地望了过来。那目光落在安溪旷身上,没有惊讶,没有审视,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如同掠过庭院里的一块石头、一株松树。

“安世子。”付颜决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如同冰泉滴落玉盘,不带丝毫温度,却也听不出丝毫前次御苑被惊扰的不悦。

他甚至微微颔首,动作疏离而礼节周全,指向琴案对面一张铺着素锦蒲团的石凳,“请坐。”

安溪旷依言坐下。石凳冰凉坚硬,透过薄薄的骑装布料,寒意直透肌肤。他努力挺直腰背,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付颜决放在琴弦上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依旧修长匀亭,骨节分明,如同冰雪雕琢。指尖那道被琴弦抽出的伤痕,被一方极薄的、近乎透明的素色丝帕仔细缠裹着,像一件易碎的瓷器上小心贴上的护符,非但没有掩盖那份脆弱,反而更加刺目地提醒着安溪旷那日自己的莽撞。

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和燥热瞬间涌上脸颊。他张了张嘴,想为上次的冒犯道歉,话语却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只化作一声略显干涩的:“国师大人。”

付颜决似乎并未在意他的窘迫。他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并未拨动,只是感受着那紧绷的张力。目光落在安溪旷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依旧是一片沉寂的墨色。

“世子那日在御苑,似对琴音有所留意?”付颜决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今日得闲,恰巧寻得半卷前朝《孤鸿》残谱,音调清越孤绝,颇有几分意趣。世子若有闲暇,不妨一听?”

他的话语客气而疏离,如同隔着千山万水。然而那“留意”二字,却像一根极细的羽毛,轻轻搔刮在安溪旷的心尖上。他哪里懂什么琴音?那日御苑,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弹琴的人攫取,哪里还听得进半分琴曲?可此刻,面对付颜决这看似随意、却带着某种无形牵引的提议,安溪旷只觉得心跳更快,喉咙发紧,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好!有劳国师!”

话音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答得太快,带着少年人藏不住的急切,脸上顿时更热了几分。

付颜决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眉梢,那弧度极淡,快如幻觉。他不再多言,指尖微沉,轻轻按上了琴弦。

“铮……”

第一声琴音响起,如同冰裂玉碎,清越孤绝,瞬间刺破了庭院的沉寂。

安溪旷不懂琴,但这琴音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直直钻入他的心底。

那声音清冷、高亢,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孤寒,如同雪山顶峰呼啸而过的寒风,又如同绝壁之上孤鸿的哀鸣。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亘古的冰层中凿出,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

琴音流淌,松风低吟。

付颜决微微垂着眼睫,长睫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他抚琴的姿态优雅而专注,仿佛整个人都与这冰冷的琴音融为一体,化作了松下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那清冷孤绝的琴音,如同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缓缓张开,笼罩了整个庭院,也无声无息地将石凳上那团灼热的火焰包裹其中。

安溪旷起初还试图分辨那繁复的音节,但很快,他的心神就被那抚琴的人完全吸引。

阳光吝啬地勾勒着付颜决清峻的侧脸轮廓,那挺直的鼻梁,微抿的、颜色极淡的薄唇,还有那专注时微微蹙起的、如同远山含黛的眉心……一切都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冰冷的美感。

琴音在他指尖流淌,时而如冰河乍裂,惊心动魄;时而如幽谷回风,萧索寂寥。安溪旷听着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绪也随着那琴音起落沉浮,时而绷紧如弦,时而空茫若失。

他仿佛又回到了御苑初见的那一刻,水波潋滟,竹影婆娑,那道霜色的身影如同幻梦。

只是此刻,这幻梦如此真实地坐在他对面,指尖流淌着能冻结血液的琴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偶尔抬起,平静无波地扫过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安溪旷只觉得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麻痒而悸动。

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一个穿着红衣、神情恍惚、几乎被这琴音摄去了魂魄的少年。

“嗡……”

一声悠长的、带着震颤的泛音,如同孤鸿最后一声哀鸣,缓缓消散在松风里。一曲终了。

庭院里只剩下风吹松针的沙沙声,比之前更加寂静。

安溪旷如梦初醒,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下意识地想要拍手喝彩,可对上付颜决那双深潭般、仿佛能吸走所有喧嚣的平静眼眸,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最终只是有些笨拙地、真心实意地赞道:“……真好听。”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微颤。

付颜决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如同冰面下暗流涌动,快得难以捕捉。

他没有回应安溪旷的赞美,只是缓缓收回了按在琴弦上的手,那只缠着素帕的手指,在收回袖中之前,似乎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世子过誉。”他的声音依旧清冷,目光却并未移开,反而带着一种平静的审视,落在安溪旷年轻而英挺的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燃烧的瓷器?“琴音清冷,不过聊寄孤怀。世子少年心性,如初升骄阳,怕是难解其中幽寂。”

这话语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与疏离。

然而,“初升骄阳”四个字,却像是一根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钩住了安溪旷心底最深处那簇躁动的火焰。

“我……”安溪旷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想要反驳,想要证明自己并非只懂烈火的莽夫,也并非全然不解那份孤寂。

可话到嘴边,在付颜决那平静到近乎空寂的目光注视下,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能有些狼狈地垂下眼帘,避开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冰凉的石凳边缘。

就在这时,先前引路的那位沉默老仆,如同庭院里的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松树下。他手中托着一个黑漆木盘,盘上置着一个天青釉色的茶壶和两只同色的茶盏。

老仆将木盘轻轻放在琴案一角,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空气,随即又如同来时一般,无声地退回了阴影里,垂手侍立,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付颜决的目光从安溪旷身上移开,落在那套天青色的茶具上。

他伸手,执起茶壶。那只缠着素帕的手,与另一只同样骨节分明、冷玉般的手配合,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滚烫的水注入茶壶,氤氲的白气袅袅升起,带着清冽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庭院里沉水香的冷冽。

茶汤倾注,清澈碧绿的液体注入天青色的薄胎茶盏,如同一汪凝固的春水。付颜决将其中一盏轻轻推到安溪旷面前的石案上。茶盏触手温润,薄如蛋壳。

“新贡的雨前龙井,世子尝尝。”付颜决的声音伴随着茶香一同飘来,似乎比琴音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润?

安溪旷有些局促地端起茶盏。指尖传来茶盏温热的触感,低头望去,清澈的茶汤映出自己模糊而微红的脸。

他不懂茶道,只觉得这茶香清冽扑鼻,带着雨后山林的气息。他学着父亲待客时的样子,小心地啜饮了一口。

微烫的茶汤滑入口中,先是一丝清苦,随即化作甘醇的回味,唇齿留香。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驱散了石凳带来的寒意,也奇异地安抚了他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紧绷的神经仿佛被这温热的茶汤浸润,悄然松弛了几分。

“好茶。”安溪旷真心实意地赞道,声音也放松了些许。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熨帖着五脏六腑,让他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付颜决自己也端起茶盏,却并未立刻饮用。他修长的手指托着那薄如蝉翼的天青釉盏,目光却透过氤氲的茶烟,再次落在安溪旷脸上。

少年英挺的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桀骜,但此刻捧着茶盏,眼神专注而真诚的模样,却意外地显出一种近乎纯净的赤诚。那身火红的骑装,在这片青松冷院中,依旧灼目,却不再显得格格不入,反而像寒夜中唯一跳动的火种,吸引着飞蛾,也……吸引着某些习惯了黑暗的存在。

“安国公已至北境了吧?”付颜决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如同闲话家常。他轻轻吹拂着盏中碧绿的茶汤,袅袅热气模糊了他清冷的面容,也模糊了他眼底深处的神色,“北疆苦寒,狄戎凶顽。国公老当益壮,此去坐镇,边关军民之心,想必能安定不少。” 他微微一顿,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盏壁,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安溪旷瞬间绷紧的肩线,“世子……可曾担忧?”

“担忧”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安溪旷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碧绿的茶汤在薄胎瓷盏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泼洒出来。

父亲!北境!刀光剑影!父亲离京时那如山岳般沉重、又如血色旌旗般决绝的背影,瞬间撞入脑海!那份被琴音和茶香短暂压下的沉重忧虑,如同蛰伏的猛兽,瞬间被唤醒,咆哮着撕扯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眼看向付颜决。对方依旧平静地垂眸看着茶盏,氤氲的茶烟在他清冷的眉眼间缭绕,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真实的神情。那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询问天气。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担忧、焦灼和某种被戳中心事的狼狈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安溪旷。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茶盏,指节用力到发白,滚烫的杯壁灼烫着手心也浑然不觉。他想说“不担心”,安家男儿岂能畏战?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梗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父亲鬓边的霜色,铠甲上的冷光,还有那沉甸甸拍在肩上的力道……所有画面交织翻涌。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父亲定能……定能克敌制胜!”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说服对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然而,那微微发红的眼眶和骤然紊乱的呼吸,却出卖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惊涛骇浪。

付颜决终于抬起眼睫。

隔着袅袅的茶烟,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了安溪旷此刻强作镇定却难掩忧惧的狼狈模样。

少年脸上因茶汤而起的红润尚未褪去,此刻却又蒙上了一层忧虑的苍白,那身灼目的红衣,也仿佛黯淡了几分。

付颜决的目光,平静地、仔细地,如同在欣赏一幅名为“软肋”的画卷,缓缓扫过少年紧抿的唇,微颤的指尖,还有那双努力想藏起脆弱、却依旧泄露了惊惶的明亮眼眸。

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愉悦的凉意,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悄然滑过付颜决的心尖。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那弧度清浅得如同冰面上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世子孝心可嘉。”付颜决的声音响起,依旧清泠泠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比之前更加平稳,“安国公戎马半生,威震北疆,区区狄戎跳梁,何足挂齿。世子安心在京便是。”

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安溪旷手中那盏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茶上,语气似乎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寒冰包裹着丝绒般的安抚力量,“茶凉了,伤身。”

他抬手,亲自执壶,动作从容优雅,清澈碧绿的茶汤再次注入安溪旷面前几乎见底的茶盏。水声潺潺,打破了庭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暂时冲淡了那份沉重的忧虑。

安溪旷看着那重新注满的茶盏,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付颜决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那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

是啊,父亲是威震北疆的安国公!区区狄戎,何足挂齿!他为自己刚才瞬间的失态感到一丝羞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重新端稳了茶盏。

就在这时,付颜决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庭院角落那沉默如石的老仆。老仆浑浊的眼珠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死寂。

“世子方才所听《孤鸿》残谱,”付颜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安溪旷的思绪,也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他放下茶壶,指尖轻轻拂过琴案上那卷泛黄的旧谱,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曲调虽孤绝,然其中几处转承,颇有几分少年意气、欲破樊笼的锐气,倒与世子……颇为相合。”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安溪旷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一丝,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近乎温和的光亮。

“世子若有闲暇,不妨携此谱回去,闲暇时……或可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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