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笔尖的温度

傍晚五点半，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将两张并排的课桌镀上一层金色。陆燎原咬着笔帽，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的数学试卷，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过程。

"不对，"林听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清冷中带着一丝无奈，"又错了。"

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在陆燎原的草稿纸上轻轻点了点："这里，三角函数转换公式用错了。"

陆燎原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果然发现自己把sin²x和cos²x的转换关系搞混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记啊！"

"看这里。"林听寒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快速画了一个单位圆，又在旁边标注了几条简洁的公式，"记住这个图形，公式就不会记混。"

他的笔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连画圆都用了一枚硬币垫着。陆燎原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突然发现角落里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加油」。

"这是......"陆燎原指着那个涂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林听寒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微微泛红："随手画的。"

"没想到林大学霸还会画表情包啊~"陆燎原故意拖长音调，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里，"我要珍藏起来。"

"专心做题。"林听寒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却闪过一丝笑意。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教室里的日光灯自动亮起。陆燎原咬着笔杆，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林听寒——他正低头批改刚才的练习题，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

"看题，不是看我。"林听寒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陆燎原脱口而出，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林听寒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几分戏谑："你的笔已经五分钟没动了。"

陆燎原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笔确实在草稿纸上洇出了一大团墨迹。他尴尬地笑笑，赶紧翻到下一题："这道题怎么做？"

林听寒凑过来看题，发梢擦过陆燎原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陆燎原屏住呼吸，突然注意到林听寒的睫毛在灯光下呈现出淡淡的棕色，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这道题需要用到余弦定理。"林听寒的声音很近，温热的气息拂过陆燎原的耳廓，"先画辅助线。"

他的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陆燎原盯着那道痕迹，思绪却飘到了别处——林听寒的手指真好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握笔的姿势标准得像书法老师。

"听懂了吗？"林听寒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啊？"陆燎原猛地回神，"能、能再讲一遍吗？"

林听寒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不耐烦："这次认真听。"

他又讲了一遍，语速放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问陆燎原有没有跟上。陆燎原这次真的集中了注意力，竟然神奇地听懂了。

"我明白了！"他兴奋地一拍桌子，"所以这里应该用cosA=(b²+c²-a²)/2bc！"

林听寒的嘴角微微上扬："嗯。"

这个简单的肯定让陆燎原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比打赢一场篮球赛还要满足。他趁热打铁，一口气做了五道类似的题目，竟然全都对了。

"我是不是很聪明？"他得意地晃着脑袋。

"勉强及格。"林听寒推过来一张新的试卷，"把这份也做了。"

"啊——"陆燎原夸张地瘫在桌上，"林老师，休息五分钟吧？"

林听寒看了看手表："三分钟。"

"耶！"陆燎原立刻满血复活，从书包里掏出两盒牛奶，"给，补充能量！"

林听寒接过牛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陆燎原的手背。两人同时缩了一下手，牛奶盒差点掉在地上。

"抱、抱歉。"陆燎原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自己的耳朵烧得厉害。

"......没事。"林听寒低头喝了一口牛奶，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显得尴尬。陆燎原望着窗外的夜色，突然开口："林听寒，你为什么这么擅长教人？"

林听寒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牛奶盒："......习惯。"

"习惯？"

"小时候住院，"林听寒的声音很轻，"隔壁床有个老教授，经常教我数学。"

陆燎原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他想起那道疤痕，想起每周五的医院行程，想起林听寒说"手术成功率只有60%"时平静的语气。

"那个教授......"他小心翼翼地问，"现在还去看你吗？"

林听寒摇摇头："他去世了。"

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陆燎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把自己的牛奶也推过去："......再喝一盒？"

林听寒看了他一眼，突然轻笑出声："笨蛋。"

这个称呼让陆燎原心头一暖。他挠挠头，也跟着笑了："继续做题吧，林老师。"

林听寒点点头，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新的草稿纸。陆燎原注意到，这次他在纸角画的不再是笑脸，而是一颗小小的星星。

"这是......"

"奖励机制。"林听寒推了推眼镜，"每完成一个章节，画一颗星。"

陆燎原突然想起天文馆里那个火星模型，想起林听寒说"火星的轨道倾角是25.19度"时认真的表情。他拿起笔，在那颗星星旁边又画了一颗："这颗是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教得好啊。"陆燎原咧嘴一笑，"林老师值得五颗星！"

林听寒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灯光下像蝴蝶的翅膀。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试卷往陆燎原面前推了推："继续。"

但陆燎原分明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的高度。

晚上八点，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收拾好书包，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夜风微凉，陆燎原看着走在前面的林听寒，突然喊道："喂！明天还补课吗？"

林听寒转过身，月光洒在他的肩膀上："嗯。"

"那......"陆燎原小跑几步追上他，"我能点餐吗？我想学物理！"

"可以。"

"化学呢？"

"随你。"

"生物？"

"......"林听寒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他，"一天学不完所有科目。"

陆燎原笑嘻嘻地凑近："那就每天都补课呗，反正还有235天呢。"

月光下，林听寒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他轻轻点头："好。"

这个简单的承诺，让回程的路变得格外明亮。陆燎原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长到236天之后，长到他们能并肩走进同一所大学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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