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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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合二为一

消毒水的气味。这是周煜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受。他试图抬手揉眼睛，却发现手腕被金属环固定住了。头顶刺眼的白光让他眯起眼，逐渐清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透明舱盖——他被关在一个类似医疗舱的密闭空间里。

"终于醒了，7号。"

莫里斯教授的声音从某个隐藏的扬声器里传来。周煜艰难地转头，透过右侧玻璃看到了隔壁舱体里的季临。他还昏迷着，苍白的脸上睫毛投下深深的阴影，胸口缓慢起伏。

"你对...他做了什么？"周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只是镇静剂，别担心。"莫里斯的脸出现在舱体上方的屏幕上，"你们毁了我的上海实验室，但核心数据早已备份。事实上，我得感谢你们——那场大火帮我解决了不少...知情人士。"

周煜挣扎着，冰冷的金属环勒进他的手腕："放我们出去！"

"耐心点。"莫里斯微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赛车作为测试场吗？因为这项运动完美结合了精确计算与本能反应。二十年观察，你们终于达到了临界点——特别是昨晚的营救行动，同步率达到了惊人的93%。"

屏幕切换成两组脑波图，周煜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规律、克制；另一个则如暴风雨般狂野不羁，无疑是季临的。但随着时间推移，两条波线开始趋同，最后几乎重叠。

"看到吗？量子纠缠的意识最终会坍缩为一个态。"莫里斯的眼睛因狂热而发亮，"今天，历史将见证第一个完整的人类量子意识体诞生。"

舱体突然轻微震动，某种液体开始从底部注入。周煜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爬上小腿。

"这是什么？"他厉声问。

"液态纳米导体。"莫里斯解释道，"它们将帮助建立完整的神经桥接。过程会有点...不舒服，但为了科学，小小的牺牲是必要的。"

液体已经漫到腰部，周煜的皮肤开始刺痛，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皮下爬行。隔壁舱体里，季临猛地睁开眼睛，剧烈挣扎起来。

"周煜！"他的声音透过舱体传来，闷闷的但充满惊恐，"老混蛋要把我们煮成熟饭了！"

液体迅速上升，已经到了胸口。周煜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撞击。他看向季临，发现对方也正盯着自己，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听着，教授。"季临突然转向摄像头，声音出奇地冷静，"我可以自愿配合实验，但你必须放周煜走。他是十二个实验体里唯一达到你们标准的，杀了他太可惜了。"

周煜瞪大眼睛："季临，你他妈在说什么？"

莫里斯大笑起来："感人，真的。但你们没明白——只有两个半意识融合才能产生完整量子态。少了任何一个，结果都是废品。"

液体漫过肩膀，周煜感到它开始渗入耳朵，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最可怕的是，他同时能感觉到季临的体验——冰冷的液体，逐渐窒息的恐惧，还有...某种奇怪的平静。

"周煜。"季临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不需要空气传播，"还记得我说过能感觉到你的决定吗？现在我能看到你的记忆...全部。"

一幅画面突然闯入周煜的脑海——五岁的自己缩在衣柜里，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男孩在游乐园的合影。那个记忆被深埋多年，此刻却清晰得如同昨日。

"我也能看到你的。"周煜在意识中回应，看到季临七岁时被醉酒的父亲锁在地下室，他靠着墙反复哼唱一首不成调的歌，那是小周煜教他的。

液体漫过口鼻，呼吸变得不可能。但奇怪的是，窒息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浮状态。周煜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展，与季临的混在一起，边界开始模糊。他不再确定哪个想法是自己的，哪个是季临的。

"不..."周煜在意识深处挣扎，"我不想消失。"

"我也不想。"季临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任何哭泣都悲伤，"我宁愿不存在，也不想成为你消失的原因。"

某种强大的情感洪流冲垮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壁垒。周煜看到了季临眼中的自己——不是对手，不是镜像，而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季临也感受到了周煜所有未能言说的牵挂与恐惧。

"等等..."莫里斯的声音突然插入，带着惊慌，"这不对...不应该有这样的抵抗..."

舱体内的液体开始沸腾，警报声刺破空气。周煜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将他"推"回自己的身体，同一时刻，季临也剧烈咳嗽起来，液体从口中喷出。

"不可能！"莫里斯尖叫，"神经连接应该不可逆！"

随着一声巨响，舱盖炸开，粘稠的液体倾泻而出。周煜大口呼吸着空气，看到隔壁季临也挣脱了出来，浑身湿透但眼睛亮得吓人。

"我们...拒绝了融合？"周煜艰难地问道。

季临咧嘴一笑，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帮周煜解开束缚："不，教授。我们选择了另一种融合方式。"

门被撞开，三名持枪警卫冲了进来。没等周煜反应，季临已经抓起一个玻璃罐砸向最近的警卫。令人惊讶的是，周煜几乎同时预判了季临的每一个动作——他抄起手术刀精准投向第二个警卫的手腕，枪应声落地；而第三个警卫则被他们一左一右同时击中太阳穴，倒地不醒。

"老天，"季临喘着气说，"这配合..."

"不靠融合也能做到。"周煜接上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莫里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歇斯底里："你们不明白自己拒绝了什么！完整量子意识可以突破人类极限，可以——"

"可以成为完美武器。"周煜冷冷地说，从地上捡起警卫的枪，"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不是吗？"

沉默。然后莫里斯叹了口气："战争永远是科技进步的最佳催化剂。但没关系...还有其他实验体，其他机会。"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建筑："自毁程序启动，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又来自毁这套？"季临翻了个白眼，"老家伙真没创意。"

他们冲出实验室，走廊已经浓烟滚滚。奇怪的是，周煜能感觉到正确的逃生路线，就像脑海中有张地图；而季临则似乎提前知道每个拐角后是否有危险。无需言语，他们默契地交替前进，如同共用一个大脑的两个身体。

最后一扇防火门前，季临突然拉住周煜："等等，有东西你得看看。"

他推开旁边标有"档案室"的门，里面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文件夹。季临径直走向最里面，抽出一本标着"6&7"的厚册子。

"没时间细看，带走再说。"他将文件塞进防水袋，然后脱下外套包裹住。

他们刚冲出建筑，身后就传来一连串爆炸。这次没有回头，两人手拉手跑向远处的树林，直到安全距离才停下喘气。

季临瘫坐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操，教授。我们刚才是不是...心灵感应了？"

周煜也忍不住笑了，那种释放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准确说是量子纠缠意识协同。"

"还是一本正经的讨厌鬼。"季临做了个鬼脸，然后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但说真的...在那里面，你看到的...关于我父亲..."

周煜握住他的手："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勇敢的小男孩，长大后成了我最敬佩的人。"

季临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迅速低头掩饰情绪："妈的，纳米液体肯定还在影响我的泪腺。"

三周后，摩纳哥大奖赛前夕。周煜站在酒店阳台上，望着地中海湛蓝的海水。门铃响起，他不用看就知道是季临——那种微妙的"知晓感"自从实验后变得更强烈了。

季临拎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走进来，脸上已经看不出那晚的创伤："准备好明天被我碾压了吗，教授？"

"做梦。"周煜接过酒杯，但没喝，只是盯着季临看，"我们得谈谈...关于那个。"

季临的笑容淡了些，他走到房间角落的钢琴前——这家豪华酒店的套房标配——轻轻按下一个琴键："你知道为什么我总在比赛前放那首钢琴曲吗？"

周煜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

"因为七岁那年，我被关在地下室时，听到楼上有人在弹这首曲子。"季临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连，弹出几个音符，"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你在弹。我们的'连接'从那时就开始了。"

周煜惊讶地看着他："那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我养母教的。"

季临完整地弹了一小段，出人意料地优美："我自学了二十年，就希望有一天能找到那个弹琴的人。"他转头看向周煜，"结果发现是个自大的完美主义混蛋。"

周煜笑了，然后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他伸手抚上季临的脸颊，拇指擦过那道熟悉的疤痕："我们到底是什么？实验品？偶然？还是..."

"我们就是我们。"季临覆盖住周煜的手，"管他什么科学解释。"

他的嘴唇贴上来的瞬间，周煜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赛道上并驾齐驱的赛车，实验室里背靠背的战斗，液体舱中意识交融的瞬间——所有碎片最终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图景：他们注定要在一起，不是作为实验体6号和7号，而是作为周煜和季临。

第二天的正赛上，红牛和梅赛德斯车队的维修区内，工程师们都在挠头——周煜的驾驶风格突然变得激进而富有创意，而一向鲁莽的季临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精准计算。更奇怪的是，他们似乎能预判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在弯道上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周煜最终以0.01秒优势夺冠时，季临跳下车冲向他，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拥抱。转播镜头捕捉到季临在周煜耳边说的话，唇语专家后来信誓旦旦地宣称那是："今晚我上面。"

领奖台上，香槟的泡沫在阳光下闪耀。季临突然抢过话筒，对着全球直播的镜头说："献给所有与众不同的人——有时候最奇怪的联系，才是最真实的。"

周煜翻了个白眼，但在季临靠过来时没有躲开。当他们的肩膀相碰，某种微妙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解说员开玩笑说这是"竞争产生的火花"，但两人知道真相远为复杂——那是量子纠缠的余韵，是灵魂认领另一半时的震颤，是门徒计划"从未预料到的结果：两个分裂的意识，选择以爱而非融合的方式完整彼此。

夜晚的酒店房间里，季临趴在床上翻阅那本抢救出来的档案，突然吹了声口哨："嘿，教授，猜怎么着？我们可能还有十个'兄弟姐妹'散落在世界各地。"

周煜从浴室走出来，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意思是？"

"意思是..."季临合上文件，露出那种让周煜又爱又恨的痞笑，"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窗外，地中海的月光洒落海面，如同无数量子纠缠的粒子，隔着浩瀚空间依然同步闪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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